林观鹤喉结剧烈滚动。
苏妲右眼的竖瞳里已经看不见半分熟悉的温度，青灰色妖纹顺着她的眼尾爬向鬓角，连原本甜美的声线都变得沙哑刺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金属。
他能清晰感觉到怀中人的精魄正以指尖为根，被抽成一缕缕半透明的丝线，往那团在苏妲后腰凝聚的狐尾里钻——那是化形的征兆，一旦狐妖彻底夺舍，苏妲将永无转世可能。
“小红！”
“小杰！”
他突然拔高声音，左手死死扣住苏妲后颈的命门穴，玄铁剑在掌心震得嗡嗡作响，“带所有人从安全通道撤！”
“三分钟内清场！”
正在门边发抖的小红猛地打了个激灵。
她望着苏妲眼角的妖纹，又看了眼林观鹤紧绷的下颌线，咬着牙拽起吧台后的应急灯：“梅姐！”
“帮我拦着要拍照的顾客！”
“小杰你去锁后门！”
阿梅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望着曾经手把手教自己调莫吉托的苏妲，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花。
但听见小红的喊，还是抄起吧台上的扩音器：“各位！”
“电路故障！”
“跟我们走安全通道！”
“手机收起来！”
“摔了概不负责！”
酒吧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抱怨，直到苏妲突然发出一声尖啸。
她的指甲穿透林观鹤的后颈皮肤，鲜血顺着他锁骨往下淌，在黑色t恤上洇出刺目的红。
本就昏暗的灯光彻底熄灭，只剩她右眼的绿光像活物般窜动，将林观鹤的影子拉得扭曲细长。
“小道士，慌了？”
狐妖的声音裹着苏妲的声带振动，又甜又毒，“你那破剑压得住我一时，压得住一世么？”
“等我化出七尾......”
她的尾音突然断在林观鹤的玄铁剑刃上——他反手挥剑，剑锋擦着苏妲耳际划过，在墙上劈出半指深的裂痕。
“闭嘴。”
林观鹤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提示：【宿主当前状态：重伤（后颈贯穿伤）\/意志值37%\/玄铁剑耐久度62%】，但注意力全锁在苏妲逐渐透明的指尖——那是精魄消散的速度在加快。
他咬着牙扯开领口，从颈间拽出用红绳系着的铜钱，那是今早苏妲亲手给他编的，说“送外卖要招财”。
铜钱撞在玄铁剑上，发出清越的响。
苏妲的身体猛地一震，狐尾的轮廓却更清晰了，青灰色的毛顺着她后腰的皮肤钻出，带起一串血珠。
“观鹤哥！”
小杰的声音从安全通道口传来，“人都撤了！”
“就剩咱们！”
林观鹤侧头的瞬间，苏妲的指甲已经掐进他的手腕。
剧痛让他玄铁剑险些脱手，却也让他看清了——苏妲的左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炒栗子，是他今早买给她的，糖霜都蹭到了指缝里。
“苏妲！”
他突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破音，“你说等我升到中阶天师，要在酒吧顶楼挂个‘最浪天师驻场’的霓虹灯；你说要教我调‘醉月’，说我肯定会被酒精呛到；你说......”
狐妖的冷笑混着苏妲的呜咽从喉间溢出。
她的左瞳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可那抹光太弱，转瞬就被绿光吞没。
林观鹤的心脏狠狠一缩——他看见苏妲的精魄丝线只剩最后三根了。
“破妄眼！”
他咬碎舌尖，鲜血溅在玄铁剑上。
视野瞬间变成斑驳的灰，苏妲体内的妖气如翻涌的墨汁，正顺着她的七经八脉往狐尾里灌。
而在妖气最浓的心脏位置，还蜷缩着团微弱的白光，那是苏妲最后的精魄。
系统提示音炸响：
【检测到宿主使用禁术·血启破妄眼，意志值-15%！】
【当前意志值22%！】
林观鹤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见狐妖的妖丹正在苏妲丹田成型，指甲盖大小的丹丸泛着幽绿，每跳动一次，苏妲的精魄就少一丝。
再拖下去，等妖丹彻底成型，就算杀了狐妖，苏妲也会变成痴儿。
“赌了。”
他低喝一声，玄铁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那是他用精血喂养了三个月的剑灵被唤醒，剑身浮现出细小的雷纹——上次用这招，他差点被雷符反噬进医院。
苏妲的狐尾“唰”地绷直，像根淬毒的钢鞭抽向林观鹤面门。
他侧身避开，剑尖却精准挑在狐尾根部。
狐妖发出尖啸，苏妲的身体跟着颤抖，左瞳的清明却更亮了些。
“清欢给的平安符！”
阿梅突然从口袋里摸出张黄符扔过来，“观鹤哥！”
“贴她后颈！”
林观鹤接住符纸的瞬间，苏妲的指甲已经刺穿了他的右肩。
鲜血溅在平安符上，符纸突然泛起暖光。
他咬着牙将符纸拍在苏妲后颈，感受到她的身体猛地一僵——那是苏妲的意识在反抗。
“净魂咒......”
他喘着粗气，将玄铁剑抵在苏妲心口，“这次......我念完整版。”
狐妖的笑声里终于带上了慌乱：“你不要命了？”
“完整版净魂咒会抽干你的精元！”
林观鹤没理她。
他望着苏妲左瞳里那点越来越亮的琥珀光，想起她总说自己调的酒太苦，却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
想起她裹着毛毯窝在吧台上，听他讲冷笑话时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想起她前天半夜发消息说“酒吧后巷有只瘸腿橘猫，你明天送完外卖记得带根火腿肠”。
“苏妲，”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咒语都清晰，“我带你去吃最大颗的糖炒栗子......”
他闭上眼睛，舌尖抵住上颚。
第一句咒文从喉间滚出时，玄铁剑的雷纹开始疯狂游走；
第二句咒文出口，林观鹤的指尖渗出黑血——那是狐妖的妖气在反噬；
第三句咒文响起，苏妲的右眼绿光骤暗，左瞳的琥珀光却如星火燎原。
酒吧外的月光突然穿透乌云。
一道金色符文从林观鹤眉心飞出，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像活的金蛇般钻进苏妲体内。
她的狐尾开始剥落，青灰色妖纹一寸寸消退，最后那缕精魄丝线突然猛地一颤，牢牢缠上了林观鹤的指尖。
“第四句......”
林观鹤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额角的汗水滴在苏妲手背上，“净魂......破妄......”
金色符文在两人周围凝聚成巨大的光阵。
苏妲的身体缓缓浮起，右眼里最后一丝绿光被彻底吞噬，左瞳的琥珀光却亮得刺眼，像块被擦净的蜜蜡。
狐妖的尖叫混着咒文的嗡鸣，在空荡的酒吧里撞出回音。
林观鹤能感觉到精元正从脚底被抽走，可他的手依然死死扣着玄铁剑，剑尖稳稳抵在苏妲心口——那里，苏妲的精魄白光正在疯狂膨胀，就要将那枚幽绿妖丹彻底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