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曲臂撑着脑袋,懒洋洋靠坐在沈疏微身边,“急什么,时间还早呢,沈姑娘不妨先和我聊聊天,我可是有不少话想问你呢。”
沈疏微阖了阖眸子,“不用,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把人放了。”
赵越挑眉,伸手摸过沈疏微跟前的杯盏,给自己沏了盏茶喝,“沈姑娘莫非能掐会算,我这还没问呢,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你无非是想问我和赵韫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我在他心中份量有多重,你能不能靠绑了我来威胁他让出世子之位。”沈疏微平静说道。
赵越侧目看她,啧啧有声,“沈姑娘当真聪慧,别说是我大哥,就是我也有点喜欢你了。”
沈疏微垂眸不语。
被他们两个疯子喜欢上是什么好事吗?
“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赵越忽而勾唇,眸底泛着晦暗不明的光,“我绑你可不单单是为了让赵韫死心这么简单,我还要你看清他这张人皮下披的是什么恶鬼心肠。”
他想看看沈疏微在知道赵韫想杀她时会露出什么表情。
沈疏微轻吐了口气,掌心忽地多出一锋利银簪,赵越原以为她是冲自己来的,正要嘲笑一句不自量力,不想沈疏微那簪子抵上了自己脖子。
尖锐的银簪划破皮肤,鲜红血珠顺着白玉似的脖颈滚落,渗进衣领子里。
赵越怔住了。
沈疏微和景胤打交道多了,知道对付疯子就要手拿把掐。他们不在乎性命,但在乎自己心底所看重的那点东西,那是他们的执念,比自己性命都重要。
“你不就是想带着我去看一出好戏吗,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出戏我才是主角。”沈疏微冷笑,脱口的话亦是不容置喙,“把外面的车夫放了,不然这出戏谁也看不成。”
赵越盯着她,轻啧了声,心中暗道她倒是敏锐。
“把人扔下去,赶车去京郊猎场。”赵越朝外吩咐道。
几个身形飘忽的侍卫把车夫从马车上扔下去,一扬马鞭,赶着马车掉头出城。
沈疏微丢下簪子,没有说话,只静静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赵越则是全程饶有趣味盯着沈疏微,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颇有些爱不释手。
马车很快停下,看着被风卷动掀起的帘子,沈疏微垂下眸子,一言不发走出去。
赵越则是负着手哼着一首调子古朴的童谣跟在她身后出来。
几人站在一处山头,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下方窥见几抹摇晃火影,似有人打着火把朝他们这走来。
沈疏微被寒风吹得脸色发白,看向身边赵越,早有侍卫拿来厚实披风披在他身上。
赵越看见沈疏微看过来视线,有些得意抚摸手里暖手炉,“冻成这样,赵韫一会见了肯定心疼,我也好和他谈条件不是吗?”
沈疏微别开目光,两手搓动往掌心呵气。
很快,灯火摇摇晃晃停在他们面前,沈疏微亦是看清了对面的人。
头戴帷帽的景王世子赵韫和几个侍卫,其中一个就是乘风。
乘风在看到站在赵越身侧的沈疏微时眼睛都瞪大了,足以看出他的惊讶。
赵越目光悠悠扫过眼前一群人,啧了声,“大哥你就带这些人过来是看不起我,还是——不打算救你的心上人了?”
赵越拉长声调,接过侍卫递来的弯刀横在沈疏微脖颈处,唇角上扬弯出一抹愉悦弧度。
沈疏微低头看了眼横在自己脖颈处的刀刃,刀光雪亮,只稍轻轻一碰就能划开她的肌肤。
“也是,你这个连生母都下得去狠手的人,舍弃一个喜欢的姑娘算什么。”赵越语气吊儿郎当的。
一阵风拂过,沈疏微冷的控制不住打了个寒战。
眼前那抹白纱被风吹拂,露出一段霜白颈项。
沈疏微盯着那晃晃荡荡的白纱,垂眸不语。
“嗖。”一声极轻微的响声擦着沈疏微耳畔掠过。
下一瞬守在沈疏微身侧的一个侍卫忽地闷声倒地。
接连又是好几声箭响,赵越身边人手依次倒地,站着的竟然只有两个了。
“带这些人是因为我这个做哥哥的想亲手送你上路呀,阿越。”这声阿越温柔缠绵,似是一个宠溺的兄长在唤自家淘气的弟弟。
沈疏微这才看到不远处竟然亮起了灯火,方才那些冷箭也是从那射出的吧。
“瞧瞧,这才是我冷心冷肺的大哥,暗卫传信来说你在洛京有了心上人我还真为大哥开心,以为大哥转了性子也知冷知热了。”赵越手里刀锋逼近,压出一道鲜红血线。
沈疏微疼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出声。
“看来骨子里的东西真是变不得,再柔情似水的姑娘也捂不热大哥你的心。”赵越低声发笑,扣着沈疏微往断崖处走近。
“沈姑娘可看清了自己枕边人的真面目,不过没关系,你死了我母妃会很乐意见到你这个儿媳。”
赵韫接过手下递来的长弓,箭头对准了沈疏微。
沈疏微看的清楚,他这一箭可以连着自己和赵越一块射死。
“阿越你说的没错,骨子里的东西确实变不得。”赵韫轻叹,“就像你是野种,骨子里就流着我母亲和你那肮脏下贱生父的血。”
沈疏微脖子一疼,她感受到身后赵越胸膛的剧烈起伏。
“赵韫你这个疯子你——”
赵越话没骂完,就被一支箭矢贯穿了右臂,手里的弯刀应声坠地,整个人摇摇晃晃跌入断崖下。
沈疏微脱了桎梏,飞快从袖中抽出锦帕捂住脖子止血。
很快一抹翩然若仙的白袍停在她眼前,沈疏微盯着长袍下那双黑色如意纹皂靴,漠然抬起头望着那抹白纱。
“景胤,方才那一箭怎么不连着我一起射死呢?”沈疏微讥讽出声,劈手夺下那顶帷帽,帷帽后赫然就是那张每日相对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嗤。”沈疏微嗤笑一声,丢了帷帽,晃动身形站直,“左右我知道了你这么大的秘密,何不把我和你弟弟一块丢下去做个伴。”
“他可是说了,你母妃想见我呢。”
赵韫看着她,露出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朝她伸出手,“小姐,别闹了,我们回家。”
沈疏微想也不想拍开他的手,脖子的伤口扯得生疼。
虽然她心有准备,但真相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揭开,甚至自己和大哥以及沈家都成了这场博弈中的棋子和牺牲品,沈疏微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回去给小姐赔罪。”赵韫不容置喙拉过沈疏微,沈疏微被他拉过去撞在他胸膛,拧眉正要推开他,一抹寒铁光芒却撞入自己视野。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乘风的惊叫声,“世子!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