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璋猝不及防被骂,有些憋屈,但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沈渊是心疼沈疏微失散多年,回家后不愿意苦了她。
沈疏微却是眯了眯眸子,从沈渊的话里察觉出点异样来。
她不动声色笑了笑,替沈璋解围,“父亲,今日大哥奔赴考场,是我想着给他做点早膳,您也别怪二哥他们。”
沈渊敛了怒火,神情复杂看着沈疏微,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什么,但还是压下了,“那也不该你来做这些事,我叫厨房再去做份新的来,这些剩下的你不能吃。”
沈疏微没反驳,沈璋也怕再挨骂,把嘴闭上了。
吃饭时,沈疏微听着沈璋絮絮叨叨和沈渊念叨在禁军里的事,而沈渊时不时提点两句,要他万事莫要太张扬,更别太出风头。
沈疏微安静地在旁边听着,又和沈璋一块送走沈渊。
“二哥,沈家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例如胎记什么的?”目送沈渊走远后,沈疏微忽然开口问道。
沈璋被她问的一愣,皱眉想了一下,“我听父亲说,娘右臂有一个褐色圆形胎记,不过我和大哥都没遗传到,只有阿漾右臂有一个和娘差不多的胎记,就是比娘的那个大了些。”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是被爹骂了,觉得自己不是沈家人了?可爹也没骂她呀,骂的都是自己。
沈疏微心沉了沉,她全身上下就没什么褐色圆形胎记。
一开始她是遵循前世记忆,前世她未曾见过沈家人,是楚心柔说她与自己抱错了,又有当年为纪景兰接生的稳婆作证,说楚心柔后背有和纪景兰一样的蝴蝶型胎记。
这一世她回到沈家,沈家人也理所当然觉得是楚心柔和她抱错了,再加上那会沈家逢遭大难,没人深究两人是怎么抱错的。
但现下联系沈渊的态度细想,沈疏微总觉得自己不像是沈家人,但又和沈家或者说是沈渊有着千丝万缕脱不开的关系,这才让他认下自己这个女儿。
“不过三妹你眼睛和我们一家人都挺像的,有回萧池风和我说镇国老将军对我特别照顾其中一个原因是我眼睛像他一位故人,不过他在见了你后说你眼睛肯定更像。”沈璋随口说道。
镇国将军,萧池风……
沈疏微下意识就想到了荣阳长公主,平时她与荣阳长公主相处,出于尊敬甚少直视她容颜,也就没注意她神情。
直到那回京郊流民一事,她被太子的人扣住,对上荣阳长公主视线,之后又频频和荣阳长公主对视。
说来那时她就觉得荣阳长公主看自己的神情太过复杂,总像是透过自己在看谁。
是因为自己是沈家人当中长得最像镇国将军口中那位故人吗?还是因为——
沈疏微轻吐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想法荒诞,不敢再深想。
“二哥,你有母亲生前的画像吗?”沈疏微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
沈璋眨了眨眼睛,苦想了一会,“我记得幼时父亲在母亲每年生辰都会给她画上一副,不过自母亲过世后那些画像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父亲收起来还是烧了。”
“你若想瞧,我和阿漾去找一找,说不定家中哪个地方还留着。”
沈疏微笑着谢过沈璋。
回到自己院子,发现景胤已经雷打不动守在那里,手边摆着一碗秋梨汤。
这是自她上回风寒后景胤更换的甜水,里面还掺了云神医开的几味温养的药材,也不知道景胤是怎么熬煮的,汤里只有甜味,闻不出半点药味,沈疏微也爱喝。
要不是景胤身份存疑,瞧着又瞒了自己不少事情的,沈疏微还真想把人招婿留下。
毕竟他是真的贤惠。
“小姐来了。”赵韫看到沈疏微,露出一贯温和笑容,起身相迎。
活像是在家操持的小媳妇看到自家上工回来的夫郎,迎上去嘘寒问暖。
沈疏微和他一同坐下,喝着那碗秋梨汤,心不在焉想着事情。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底生根发芽,就像她先前怀疑景胤身份一样,现在轮到她怀疑自己了。
赵韫捏着帕子很是贴心地替她掖了掖额角薄汗,“小姐这是做什么去了,怎流了汗?”
“在厨房忙了一会,许是热的吧。”沈疏微应道。
她喝了半盏汤,放下碗,看向赵韫,认真问道:“景胤,你觉得我和沈家人像吗?”
家人之间的相貌,还是问外人来的最清楚。
赵韫眉梢轻挑,轻笑出声,嗓音温柔,“眉眼还是像的,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是觉得自己不是沈家的女儿吗?”
沈疏微垂下眼,舀了一勺梨肉吃了,含糊不清道:“没有,只是随口一问,你也不要去二哥跟前说我问过你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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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的四天三夜很快过去,这几日沈家人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沈衡在考舍内坚持不住,提前被人抬出来。
楚云澜瘸了条腿瘸也去参加秋闱,结果坚持到第三天就挨不住了,只说自己监舍对着茅房,臭气熏天,上吐下泻被人抬出来。
这件事在洛京小范围传播了一下,传到沈疏微耳中时已经变成了靖宁侯那个瘸腿儿子不自量力去参加秋闱,结果被人抬出来,闹了好大的没脸。
好在今日是最后一天,等交完最后一场的策论举子们就可以归家了。
沈璋上峰是镇国老将军,他知晓沈家今年有人参试,没等沈璋和自己提,就给他批了半日假。
沈疏微三人换了身簇新的衣裳,只等着到时辰去接沈衡。
“姑娘,出事了。”正在外喜气洋洋吩咐下人洒扫庭院的青黛忽然急匆匆进来,眉心拧作一团,脸上是突如其来的不安和焦躁。
“外面来了一队官兵,说大公子和一批举子涉嫌科举舞弊,这会已被扣押走了!”
“什么?!谁来传的话,大哥他怎么会舞弊呢!”沈璋第一个站起身,满眼的不可置信。
沈知漾亦是惊得垮了脸,下意识去看沈疏微,“三姐姐,大哥的品行我们都是信得过的,他就是考不上落榜也干不出舞弊一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