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衣啊鹂衣,我真是错看你了!
本以为你虽身处青楼,但品行高洁,暇身自好,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不与这污浊世俗同流,而今却也要步入风尘泥沼里?可叹!可怜!可悲!
但是……我喜欢!
古语有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老想着拿后世的价值观,去规束如今的女子,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孙昀自衬自己可不是个傻子。
不过孙昀也不至于被鹂衣一句话就撩拨的春心动荡,总感觉这事情似乎不会这么简单。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又错了,错的很离谱。
孙昀抬起酒杯,指肚沿着杯壁缓缓摩挲,心里正默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鹂衣忽又凑近了上来,身姿微微伏低,掩藏在低垂眼睫阴影中的眸色清冷摇曳,仰头望了孙昀一眼后复突然颔首,一双樱唇倏地咬在了他手中酒杯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孙昀满脸愕然,手中酒杯不自觉的被那樱唇压低半分,醇厚凛冽的酒水顺着杯沿滑入女子温润的咽喉之中。
鹂衣饮了一口后,身子也骤然拔高了些许,逼近了孙昀耳畔。
“怎么了?孙公子该不会是嫌弃奴家吧?”
鹂衣吐气如兰,带着香甜的酒气,不禁让孙昀只觉得耳垂痒痒的。
我了个大槽,鹂衣居然真的动了初夜献身的念头!
鹂衣那只纤细洁白的玉手,有意无意地朝着孙昀的衣带伸来,她雪白的肌肤更在一身火红琉璃的纱裙中若隐若现,伴随着摇曳的烛光,显得格外诱人。
孙昀心头猛地一震,忽地反应过来。
看来自己……着实低估了诗仙那首赞羞花美人的诗,在这大乾朝勾魂摄魄的分量!
竟让这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洁莲蕊,都甘愿露出这般任君采撷的可人儿模样!
饶是前世也未曾经历过如此香艳场面的孙昀,心中不禁荡起了层层涟漪。
美人投怀送抱,他不是柳下惠,自然没必要拒绝。
可他万万没想到。
就在这时,忽听鹂衣声音娇俏的开口。
“明早官人替奴家梳头时,顺道讲讲那西游记后头的故事可好?”
孙昀已经变得有些不老实的手忽然顿住了。
初夜唉大姐!你怎么还想着催更的事嘞!
顶级书粉啊你!
孙昀神色一黯,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这是在睡粉啊!
睡完不会塌房吧?
最重要的是,王岚在外面雅座,他在里面和花魁厮混……
还是等下次,他一个人来……
孙昀起身整理了下衣袍,一本正经地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姑娘了。”
“孙公子就这么走了?”
“下回来,再与姑娘秉烛夜谈后面的故事,下次一定!”
孙昀着重咬了这个夜晚的夜字。
鹂衣会意掩嘴一笑。
“好,那我们说定了!”
话落,孙昀大步走出鹂衣房间。
没走几步,他隔着栏杆,对上了下舍同窗们惊讶的目光。
“昀哥?这么快?”
孙昀挑眉:“嗯?几个意思啊你。”
“哈哈。”张仕城端着酒杯,几步趴到了栏杆上,语气惊异异常,“我还以为你打算在这里过夜!”
“这说的什么话。”
孙昀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下衣服,义正言辞地道:“明日还要去书院上课,怎能在青楼留宿?”
“何况我都说了,只是听听小曲,喝点小酒,一个个都想得这么龌龊作甚。”
李皓迟疑:“昀哥……原来这么正经的吗?”
王岚绷紧的脸总算松泛了些,冷哼了声。
还算狗奴才识相,没在青楼里胡搞。
然而孙昀的从容淡定,连半刻钟都没撑住。
“快看!孙大家出来了!”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春和楼的客人们,尤其是读书人,看见孙昀从花魁房中走出,立刻便纷纷捉起了刚刚新作的诗,争先恐后的朝着孙昀所在的方向如饿虎扑食般冲来!
乌泱泱一大群。
孙昀头皮发麻,转身就跑!
一刻钟后。
孙昀站在了与春和楼一街之隔的巷子里,背靠着墙壁大口喘息。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被人抓乱的头发,正了正衣冠,恢复了几分人样后,这才咽下了要骂人的话。
太操蛋了。
刚刚春和楼那群读书人,差点连他衣服都要扒下来了!
不就是找他帮忙看看诗写得如何吗?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至于吗?
难不成,诗仙李太白当年,过的也是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时刻要提防被粉丝扒裤子?!
跟着孙昀一起跑出来的赵扶风,也拉了拉自己被扯烂的袖子,两眼无神,“我第一次知道,我们阳和县的人这么恐怖。”
“昀哥!”罗宇随意将被拉散的头发,往后一甩,颠颠地跑上来握住孙昀的手,“以后上舍再敢来挑衅我们,就全靠昀哥你了!”
“没错没错!昀哥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只管叫我们,我们都给你摆平!但是你可千万不要离开下舍啊!”
“早餐我们给你包了!”
“作业我们给你写了!”
赵扶风心直口快,咧嘴一笑,“你们就安心吧,老大考不上上舍的,只要老大在下舍,昀哥肯定不会走。”
下舍众人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对啊!
昀哥是厉害,可王岚的学问不行啊!
昀哥是王岚书童,王岚在下舍,还怕昀哥会抛弃他们,考去上舍吗?
王岚还在琢磨春和楼的事,听见赵扶风的话,恼羞成怒地踹了他好几脚,“什么叫我考不上?你看不起谁呢!”
在上舍、中舍,亦或是下舍,孙昀无所谓,但憨货能考到上舍,自然是好事。
他摸了摸下巴,或许该给憨憨定个小目标了。
……
与此同时。
青园书院门口停下了两架马车。
柳夫子和曾夫子有说有笑地走向下舍。
“待我把落下的书取了,就去我寒舍里,我们好好下两盘棋。”
“哈哈哈哈,可以,不过得拿你最近新得的上好毛尖招待我……”
曾夫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站在讲舍门口,面色铁青地看着空荡荡的讲舍。
曾夫子怒声吼道:“今天不是有晚课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