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再临·调虎离山
静谧的时光并未持续多久。小琴略带紧张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公主……陛下又来了!”
姜凝妧和萧翊珩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厌烦。
姜凝妧起身迎出去,果然看到姜烁带着一脸志得意满笑容的青姒站在门口。
“皇兄,你怎么又来了?”姜凝妧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姜烁还没开口,青姒便上前一步,对着姜妧盈盈一礼,目光却直直穿透她,落在窗边那个清冷如玉的身影上,声音带着刻意的娇柔:“是奴想见一下世子殿下。白日宴上惊鸿一瞥,未能尽兴,特来拜会。”他说得冠冕堂皇。
萧翊珩依旧端坐棋枰旁,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
青姒见状,眼神微黯,随即转向姜烁,眼中瞬间蓄满委屈和祈求,轻轻拽了拽姜烁的衣袖。
姜烁被他看得心软,立刻对姜凝妧道:“妧妧,你看青姒一片诚心,你就……”
姜凝妧心中冷笑,面上却忽然灵光一闪。她打断姜烁,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对了!皇兄!你上次不是说带我去吃新开的‘玉香斋’的玉糕饼吗?我一直惦记着呢!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她说着,还故意舔了舔嘴唇,一副馋猫样。
姜烁一愣,随即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被姜凝妧这么一提醒,再看她期待的小脸,顿时也来了兴致:“对对对!瞧朕这记性!走!阿妧,皇兄这就带你去!”他完全把青姒的请求抛在了脑后。
“多谢皇兄!”姜凝妧甜甜一笑,转头对萧翊珩道:“阿珩,我和皇兄出去一趟,你……好好招待青姒公子。”她特意加重了“好好招待”四个字,眼神交汇间,彼此心照不宣。
“妧妧早些回来。”萧翊珩终于抬眸,目光落在姜凝妧身上,声音平静无波。
“好!”姜凝妧应着,飞快地回内室换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简便衣裙。
看着姜凝妧兴高采烈(装的)地拉着姜盛离开,青姒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但……这何尝不是机会?
他看向窗边那个遗世独立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宫道追忆·棋枰交锋
宫道上,姜烁难得没有乘坐步辇,与姜妧并肩而行。夜色温柔,宫灯在脚下投下昏黄的光晕。
“阿妧,”姜烁看着身边已然亭亭玉立的妹妹,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感慨,“我们兄妹……好久没有这样一起走走了。”
姜凝妧脚步微顿,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她抬起头,看着宫墙夹缝中露出的那一线夜空,声音有些飘忽:“是啊,皇兄……好久好久了。好像还是父皇在的时候,你偷偷带我去御花园掏鸟窝,被太傅抓住,还挨了板子……”
姜烁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追忆的温情,随即又被现实的浑浊覆盖:“是啊……那时候……”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兄妹间那点稀薄的温情,在权力的倾轧和各自的算计中,早已消耗殆尽。
昭阳对弈·月下惊心
昭阳宫内,只剩下萧翊珩与青姒。
青姒莲步轻移,走到棋枰旁,毫不客气地在萧翊珩对面坐下。他看着萧翊珩那张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清冷绝艳的脸庞,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痴迷和贪婪。
“世子殿下,您……真好看。”青姒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甜腻,“比奴见过的所有珍宝都要耀眼。公主殿下也是……憨态可掬,天真烂漫。”他刻意用“憨态可掬”“天真烂漫”这种带着贬低意味的词形容姜凝妧。
萧翊珩执棋的手指微微一顿,终于抬眸。那双深邃的紫眸在卸去妆容后,更显清澈剔透,此刻却如同寒潭,冰冷地看向青姒,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威压:“公主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公子若无事,请回。”
青姒被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悸,但随即涌起更强的征服欲。他非但不退,反而倾身向前,笑容更加妖媚:“世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奴只是仰慕您的风采。您的眼睛……真是这世间最美的星辰……”他试图用言语挑逗。
萧翊珩不再理会他,目光重新落回棋局,指尖夹着的黑子轻轻落下。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青姒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那完美的线条在月光下如同玉雕。他心痒难耐,忍不住道:“世子……您可以……抬头看看奴吗?”
萧翊珩恍若未闻。
青姒有些气恼,目光落在棋局上,发现萧翊珩的一枚关键白子似乎陷入了困境,被他的黑子隐隐包围。他心中一喜,正要落子去“吃”掉它,彰显一下自己的棋艺。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棋子的瞬间,萧翊珩那只拈着黑子的手,看似随意地往旁边一个空位轻轻一放。
啪嗒。
一声轻响。
棋局瞬间逆转!刚才还看似被围困的白子,因这一枚黑子的落下,瞬间连成一片大龙,反而将青姒自以为占据优势的黑子彻底困死!原来那枚“被围”的白子,竟是诱敌深入的陷阱!
青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棋局。
萧翊珩缓缓抬起了头。
月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脸上。卸去了刻意描绘的魅惑眼妆,那双紫眸恢复了最本真的模样,如同最上等的紫水晶,清澈、深邃、冰冷,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纯粹之美。月光仿佛在他眼中流转,神秘而高贵。
青姒瞬间屏住了呼吸!他自负美貌,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没有浓妆艳抹的修饰,没有刻意流露的风情,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清冷光华。
他精心营造的妖异之美,在这份月华般纯净的清冷面前,竟显得如此庸俗和……不堪!
他被深深吸引住了!这吸引有两层含义:一层是纯粹对极致美丽的痴迷与占有欲;另一层,则是毒蛇盯上完美猎物时,那种兴奋到战栗的、想要将其彻底摧毁或据为己有的阴暗渴望!
萧翊珩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眼神无波无澜,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青姒在那目光下,竟感到一丝自惭形秽的狼狈。他猛地站起身,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和羞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世子……果然名不虚传。青姒……改日再来叨扰!”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再多待一刻,自己那引以为傲的伪装会被那冰冷的月光彻底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