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机房的报警声刺破凌晨三点的寂静时,林悦正在研发中心顶层的办公室核对第三代生物酶的分子链图谱。窗外的城市沉浸在深蓝色的夜幕里,只有研发中心的楼宇像一艘通体透亮的航船,而此刻,这艘航船的“引擎”正发出刺耳的警报。
“林总!核心服务器集群被攻击了!”技术部主管张恒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从内线电话传来,背景里是密集的键盘敲击声和此起彼伏的低呼,“防火墙五分钟内被突破三次,对方正在窃取神经交互项目的核心数据!”
林悦握着鼠标的手指骤然收紧,屏幕上的分子链图谱瞬间被弹出的红色警报框覆盖。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焦躁:“启动一级防御协议,切断外部数据接口,立刻切换到备用服务器集群。”
“已经切了!”张恒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对方好像知道我们的备用节点,正在同步攻击!加密算法在失效,他们用的是……是我们半年前泄露的那套底层逻辑!”
半年前的算法泄露事件,当时查来查去只抓到几个倒卖数据的外包员工,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今天这场风暴的预演。林悦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应急灯次第亮起,映着研发人员们匆忙的身影。实验室的玻璃墙后,培养皿的恒温系统开始发出异常嗡鸣,一旦服务器彻底瘫痪,这些耗费数月培育的生物样本将在两小时内全部失活。
“林总!”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工程师举着平板电脑冲过来,屏幕上跳动着杂乱的代码流,“对方的攻击路径太诡异了,像是……像是对我们的系统架构了如指掌!”
林悦的目光扫过屏幕,代码间隙闪过几个极其隐蔽的标记符,那是沈逸辰前几年主导优化系统时留下的个人标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果然没猜错,半年前的泄露不是意外,今天这场“黑客攻击”,恐怕正是冲着她手里的神经交互技术来的。
就在这时,林悦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正是沈逸辰。她走到消防通道的僻静处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他一贯温和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悦悦,刚看到林氏研发中心的网络安全预警,出什么事了?”
“系统被攻击了,”林悦刻意让声音染上几分疲惫,“技术部正在处理,但对方火力很猛,可能……可能撑不了多久。”
“别急,”沈逸辰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快速操作着什么,“我刚查了一下攻击源的大致范围,用的是分布式节点伪装,看起来是专业黑客团队。你们的备用系统权限给我,我远程帮你们搭一层反向防火墙,应该能顶住。”
他的语气太笃定了,笃定得像是早已知道这场攻击的每一个细节。林悦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上的纹路:“这不合规矩吧?研发中心的系统权限……”
“现在还讲什么规矩?”沈逸辰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难道要看着你们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放心,我只做防御,不碰任何数据。等危机解除,我立刻把权限还回来。”
走廊尽头传来张恒焦急的呼喊:“林总!神经交互的核心算法包开始自动上传了!”
林悦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平静:“好,我让张恒把临时权限发给你。但沈逸辰,我信你这一次。”
挂断电话的瞬间,她转身对匆匆赶来的张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把备用系统的镜像权限发给他,注意,是‘镜像’。”
张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瞳孔骤然收缩:“您是说……用上个月备份的那个假数据系统?”
“不然呢?”林悦快步走向主控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真正的核心数据三天前就已经转移到离线服务器了。他不是想要权限吗?我给。但他能拿到的,只能是我们想让他拿到的。”
主控室里,三十多块监控屏同时闪烁着雪花点,只有中央的服务器状态屏还在顽强地显示着数据流。张恒颤抖着手在加密终端上输入一串指令,将一个标记为“应急备用1号”的权限包发送到沈逸辰的私人邮箱。林悦站在他身后,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权限接收成功”提示,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着。
“对方开始操作了。”负责监控端口的工程师突然喊道,“他正在绕过我们的防御节点,直接访问主数据库!”
屏幕上,代表沈逸辰操作轨迹的绿色光标在代码森林里穿梭,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明面上的陷阱,直奔标记着“神经交互项目V3.0”的文件夹。林悦看着那光标停在文件夹前,停顿了足足十秒,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文件夹被顺利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数据压缩包。
“他在下载数据。”张恒的声音发紧,“速度很快,用的是我们内部的专线通道,他果然留了后门。”
林悦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工程师调出另一个隐藏的监控界面。那上面显示着沈逸辰的真实操作路径——他在下载假数据的同时,正用一串极其隐蔽的脚本在服务器底层植入程序。那串脚本的逻辑结构她太熟悉了,是沈逸辰当年引以为傲的“幽灵后门”,能在系统日志里抹去所有操作痕迹,像个隐形的幽灵潜伏在服务器里。
“他在植入后门程序。”林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冷意,“记录下他的植入路径和程序特征码,不要惊动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主控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服务器的嗡鸣。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沈逸辰的操作轨迹突然停了下来。
“他下线了。”监控工程师报告道,“数据下载完成,后门程序……已经成功植入到备用系统的根目录里。”
张恒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总算结束了……假数据应该没暴露吧?那些压缩包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样,连修改日志都是按真实时间线伪造的。”
“他不会怀疑的。”林悦走到窗边,看着晨光中的研发中心,玻璃幕墙上的倒影里,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他太自信了,自信到以为我还像三年前那样,对他毫无防备。”
她转身看向技术团队,声音清晰而坚定:“立刻启动‘捕手计划’,全天候监控那个后门程序的活动。另外,把他这次的所有操作记录、植入程序的特征码整理成加密文件,我要知道这个‘幽灵后门’的每一个触发条件。”
“那……要不要现在就清除这个后门?”一个年轻工程师问道。
“不。”林悦摇头,指尖在窗玻璃上划出一道痕迹,“留着它。既然他想当幽灵,那我们就给他搭个舞台。等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的时候,再收网也不迟。”
主控室的警报声渐渐平息,服务器屏幕上重新亮起正常运行的绿光。张恒看着林悦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深夜,她突然要求团队将所有核心数据转移到离线服务器,当时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才明白,那看似突兀的决定,原来是早已布下的局。
“林总,”张恒犹豫着开口,“沈逸辰拿到那些假数据,会不会很快发现不对劲?比如第三代生物酶的活性参数,我们故意调低了三个百分点……”
“他会发现的,但不是现在。”林悦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些数据里藏着的陷阱,要等他试图复现实验的时候才会暴露。而到那时候,我们的第四代技术已经进入临床阶段了。”
她走到主控台前,调出神经交互项目的真实数据备份记录,最新的修改时间显示在凌晨两点——就在黑客攻击开始前一小时,最后一份关键数据完成了离线归档。
“通知下去,”林悦的声音传遍整个主控室,“从现在开始,启用最高级信息隔离协议。所有研发人员凭虹膜+指纹双重认证进入实验室,外部网络只保留单向数据输出通道。”
工程师们齐声应和,敲击键盘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而有序。林悦看着屏幕上缓缓滚动的真实数据,指尖轻轻点在“沈逸辰”三个字的访问记录上——那是他三年前最后一次进入系统的痕迹,如今,这个名字即将被彻底从研发中心的权限名单里抹去。
晨光漫过办公桌,照亮了桌角相框里的合影。照片上的沈逸辰穿着白大褂,正笑着帮林悦整理实验记录,那时的阳光和现在一样明亮,却再也照不进此刻布满裂痕的信任。林悦拿起相框,轻轻扣在桌面上,玻璃与木头碰撞的轻响,像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张恒,”她拿起外套,“备车,我要去见安全局的人。有些账,该开始算了。”
走廊里的应急灯缓缓熄灭,自然光透过玻璃窗流淌进来,将研发中心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服务器机房里,那个名为“幽灵”的后门程序还在静默潜伏,它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在无形的监控之下,更不知道,它即将成为一把刺向自己主人的利刃。
林悦走出楼宇时,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凉意拂过脸颊。她抬头望向天空,云层正在散开,露出澄澈的蓝。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早已准备好了迎接所有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