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道剑光,李寒山一生剑道修为的极致。
他熟悉其中每一缕剑气的流转,每一分力量的增减。可现在,这些他最熟悉的力量,成了最致命的敌人,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背叛了他。
“不!我的剑!”
李寒山睚眦欲裂,发出惊骇欲绝的咆哮。他试图强行引爆剑气,宁可以身受创,也要打破这诡异的局面。然而,他与那十三道剑气之间的神魂联系,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壁隔断,又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篡改了指令,变得迟钝而陌生。
轰——!
死亡剑网当头罩下。
李寒山避无可避,只能仓促间将护体剑罡催发到极致,召回本命长剑横于身前,硬生生承受了自己最强的一击。狂暴的剑气在地底空间肆虐,坚固的晶石地面被犁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烟尘散去,李寒山的身影显露出来。他道袍破碎,披头散发,嘴角挂着刺目的血迹,握剑的手剧烈颤抖,虎口已然崩裂。他狼狈不堪,眼中写满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惊恐与茫然。
“前辈的剑法,晚辈学会了。”
陈长青平静的声音,扎进李寒山几欲崩溃的神经,“现在,还给你。”
李寒山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那个悬浮在世界之心上方的年轻人。对方的脸上,再无半分先前的惊慌,只有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淡漠与从容。
圈套!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什么勉力炼化,什么骑虎难下,全是这小子演出来的!
“你……你到底是谁?!”李寒山的声音嘶哑,充满了不甘。
“我是谁不重要。”陈长青像是觉得有些无聊,他一边维持着对世界之心的改造,一边分心调动着这片天地的法则,开始了真正的测试。
他看着下方丧家之犬的李寒山,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在这方天地间回荡。
“我说,此地,重力增加十倍。”
话音刚落。
李寒山顿觉有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从天而降,狠狠压在了他的身上!
咔嚓——!
他引以为傲的元婴之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膝盖一软,整个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狠狠压趴在地,坚硬的晶石地面都被他的膝盖砸出了两个深坑。
他想要站起,却发现体内的剑元运转都变得滞涩无比,调动全身力量,也只能勉强抬起头颅,浑身骨骼都在咯咯作响。
“我说,此地,灵气对你无效。”
陈长青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李寒山惊恐地发现,周围那些浓郁到化为实质的天地灵气,瞬间对他变得充满了恶意。它们不再是滋养他的甘霖,反而像是最猛烈的毒药,疯狂排斥着他。他试图从外界汲取一丝一毫的灵气来补充消耗,都成了一种奢望。他,被这片天地“拉黑”了。
“我说,此地,火焰是刺骨的寒冰。”
一缕惨白色的火焰,自李寒山脚下凭空燃起。他本能地催动护体剑罡去抵挡,却发现那火焰非但不灼热,反而透出一股能冻结灵魂的极寒!
“啊——!”
李寒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火焰无视了他的剑罡,直接渗入他的经脉,让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骨髓,乃至元婴,都要被冻成冰坨。
“我说,此地,空间是错乱的迷宫。”
李寒山忍着极寒,拼命想要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只是往前爬了一寸,眼前的景象却瞬间拉远了千米。他与陈长青之间的距离,明明不过百丈,此刻却变得遥不可及,仿佛隔着一片星河。
言出法随!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李寒山脑海中轰然炸响!这不是神通,不是法术,这是……法则!是这方世界最底层的规则!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修士。而是一位已经彻底掌控了此地,能随心所欲篡改天地法则的……神明!
所有被吊在半空的入侵者,早已看得魂飞魄散。他们眼中的希望之火,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浇灭。那可是元婴后期的强大剑修啊,在此人面前,竟像一只被顽童肆意摆弄的蚂蚁,毫无还手之力。
李寒山这位霸道了一生,横行北境数百年的剑宗长老,道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恐惧,如无尽的潮水,淹没了他所有的尊严与骄傲。
“上仙!上仙饶命啊!”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整个人趴在地上,涕泪横流,狼狈地磕着头,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哀求。
“我错了!我不该觊觎神物!我不该冒犯上仙!我愿臣服,我愿为奴为仆,只求上仙饶我一条狗命!我长白剑宗,愿永世供奉上仙!”
陈长青看着他这副丑态,眼中没有半分波澜。他缓缓抬起手,食指遥遥指向李寒山。李寒山感受到一股死亡的气息将自己笼罩,吓得魂飞魄散,磕头磕得更响了,地面被撞得砰砰作响。
“晚了。”
陈长青的声音,犹如最终的审判。就在李寒山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彻底陷入绝望之际。
陈长青的手指之上,一缕黑白二气交织流转,凝聚成一个微小到几乎不可见的太极印记。他屈指一弹,那印记无声无息,瞬间跨越空间,没入了李寒山的眉心,悄然烙印在了他的元婴深处。
李寒山浑身一震,却并未感觉到任何痛苦,只觉得神魂深处,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紧接着,那压在他身上的万钧重力,渗入骨髓的极寒,错乱的空间感……所有施加在他身上的法则压制,在这一瞬间,尽数消失。
他,自由了。
李寒山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
“滚吧。”
陈长青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透着一丝不耐烦,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回去告诉你们宗主,昆仑,现在姓陈了。”
“想报仇,或是想来送死,我随时欢迎。”
李寒山猛地打了个激灵,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再看陈长青一眼,也顾不上去捡那些被吊着的同门废物,化作一道狼狈至极的剑光,发疯似的冲出了山谷。
逃!
逃得越远越好!
他不知道,就在他转身逃离的那一刻,他元婴深处那枚微小的太极印记,轻轻闪烁了一下。它不仅仅是一道催命符,更是一个最高权限的“信号发射器”。
无论李寒山逃到天涯海角,无论长白剑宗的护山大阵有多么玄妙。
他和他宗门的位置,都将是黑夜中的灯塔,清晰无比地暴露在陈长青的“地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