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倒也没错。”
玄苍轻声说道,那声音平静得可怕。
下一瞬,他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淡去。
珞鸢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已经扼住了她的咽喉!她甚至没能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毫不怜惜地从地面上生生提起!
“咯……”
窒息感瞬间淹没了她。她引以为傲的强大魔气,在玄苍绝对的君王威压之下,渺小得如同溪流撞上了瀚海,根本无法凝聚分毫。她双脚离地,在半空中徒劳地挣扎着,华丽的战甲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玄苍将她提到自己眼前,那双燃烧着幽冥炼狱之火的墨色瞳孔,近在咫尺地审视着她,瞳孔深处,是足以让整个三界都为之战栗的风暴。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与无边的失望。
“你动她,不是因为她是本君的弱点。”
他说着,微微偏过头,用那淬了寒冰的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那个因为眼前这可怖一幕而脸色惨白、呼吸都停滞了的宁念。随即,他又将视线转回到珞鸢因缺氧而涨得通红的脸上。
“而是因为,她是本君的东西!”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黑色的惊雷,同时劈进了珞鸢和宁念的脑海。
珞鸢的瞳孔因难以置信而剧烈收缩。
而宁念,则是浑身一震,如遭电击。
东西……
这个词,充满了屈辱,充满了物化,充满了不被当人看待的蔑视。可是,当它从这个暴戾残忍的魔头口中,用如此理所当然、如此不容置喙的语气说出来时,却带着一种荒唐又扭曲的宣告。
他不是在表达任何情感,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她,宁念,如同这座恢弘的魔宫,如同他身下的白骨王座,如同他手中的无上权柄一样,是独属于他的所有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又荒谬的感觉,猛地冲上了她的心头,让她眼眶发热。
在她被师门抛弃,被天下人唾骂,被视为污点与累赘,如同一件垃圾一样被丢到这魔域之后……第一次,有“人”,用这样蛮横、这样霸道、这样不讲道理的方式,将她划归为“所有物”,来悍然维护。
这道蛮横地劈开她冰冷绝望世界的光,不是温暖和煦的,而是灼热、扭曲、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可偏偏,就是这样一道暴戾的光,却是她沉入无边黑暗后,唯一能抓住的,一根滚烫的浮木。
玄苍眼中的最后一丝对昔日部下的欣赏,彻底被冰冷的失望与暴戾所取代。
他看着珞鸢眼中流露出的恐惧与不解,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是地狱深处传来的审判。
“本君的剑,什么时候学会了自作主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平静。
“还学会了……指向本君的剑鞘?”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甩!
“砰!”
珞鸢就像一个破败的布娃娃,被他重重地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一排巨大的书架上。轰然巨响中,珍贵的上古魔典、孤本卷轴,如同雪片般散落一地,将她狼狈的身躯掩埋了半截。
“咳……咳咳!”
她趴在书堆里,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难以置信,让她浑身都在颤抖。
她跟了玄苍数千年,从他还是皇子时便一路追随,为他征战四方,为他铲除异己,手上沾满了鲜血。她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是-他最锋利、最受信赖的剑。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区区凡人,一个他带回来折磨取乐的玩物,对她动了真正的、毫不留情的杀心。
然而,她所以为的“结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玄苍甚至没有再走向她。他只是抬起手,对着那缕在半空中盘旋不休的“秽佛之血”,隔空一指。
那团污秽之物仿佛收到了最严酷的指令,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百倍的尖啸,化作一道细长的黑光,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径直射向了还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珞鸢!
“不——!”
珞鸢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种源于神魂深处的恐惧,让她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她想挣扎,想躲避,想凝聚魔气去抵挡,却发现自己全身都被一股无形的、山岳般沉重的威压死死地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象征着无尽痛苦与毁灭的黑光,在她惊恐欲绝的注视下,狠狠地没入了她的眉心!
“你不是想看佛光如何反噬其主吗?”
玄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双墨色的眼眸里,再无半分人类的情感,只剩下神明般的冷酷与漠然。
“本君今日,便让你亲口尝尝,被自己的力量背叛,是什么滋味。”
他的话音,如同死神的最终宣判。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修长的五指并拢,对着珞鸢的方向,猛地一握!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从珞鸢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几乎要掀翻整个藏书阁的穹顶!
那缕“秽佛之血”,在她体内被玄苍用至高无上的魔力,瞬间引爆!
这本是针对佛门圣力的至邪之物,此刻却与珞鸢自身精纯雄浑的魔核,产生了最根本、最剧烈的冲突。一瞬间,她体内所有的魔气都失去了控制,如同数万头脱缰的洪荒凶兽,在她原本坚韧无比的经脉中疯狂地冲撞、撕咬、毁灭!
它们不再是她的力量,而是变成了最致命的毒药,反向吞噬着她千年来的苦修与荣光!
“呃……啊啊啊!”
黑色的魔气夹杂着诡异的暗红色血丝,控制不住地从她的眼、耳、口、鼻中疯狂溢出。她那身象征着荣耀与地位的黑色软甲,在狂乱暴走的魔气冲击下,寸寸碎裂,化为齑粉。甲胄之下,她白皙的肌肤上,一条条粗大的、黑色的经络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在她皮肤下狰狞地暴起、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