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雍正也就顺着话头道:“莞嫔一时失言,你也勿要多心。
况且你今日做得很好,没有因这话闹得六宫皆知,失了分寸。”
华妃见自己被雍正夸了,也忙接话:“臣妾也是一心为着皇上。
如今正是年节,哥哥又刚回京,这事若是传到前朝,岂不是在给皇上添堵?
所以臣妾即便再心疼哥哥,为了皇上也能忍下来。此事也别让哥哥他们知晓了,免得再生事端。”
雍正见她这般顾全大局,也不禁动容:“以前倒是小瞧了你,竟有这般度量。”
华妃却白了他一眼,带着娇嗔:“臣妾哪有什么度量?不过是为着皇上罢了。只有对皇上有利,臣妾才肯做。”
还没等雍正接话,华妃又继续上眼药:“只是今日这事,根子还在莞嫔身上。
皇上这阵子也太宠她了,臣妾瞧着,她的心气儿都大了,竟敢妄议功臣家族。
不知情的,还当她甄家为咱们大清立过何等丰功伟绩呢。”
接着她语气里添了几分鄙夷:“甄嬛父亲本就是个酸儒,到了她这儿,也惯会用嘴皮子‘打仗’,
倒像那朝堂上的腐儒一般,只会参这个、议那个,偏做不出半分利国利民的实事。
臣妾瞧着,他们一家子怕都是些欺人有、笑人无的货色。”
这话正戳中了雍正的心思。他本就觉得甄嬛格局太小,文学素养方面又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
偏还爱自以为人清高,实际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而且眼下大清正值用兵之时,朝堂安稳最是要紧,又怎容得下这般妄议功臣的言论传遍朝野?
华妃说她是嫉妒的小人行径,倒也不算错。
这么一想,雍正对甄嬛的不满,不知不觉又深了几分。
但雍正毕竟是帝王,断不会让华妃借着这话头讨要更多,他向来注重朝堂与后宫的平衡,便话锋一转,
用玩笑般的语气说道:“莞嫔确有不对,可这事不也因你而起?
朕可是听说,是你先提了乌拉那拉氏的没落,戳了皇后痛处,才引出来的。”
这话一出,华妃倒愣住了 —— 她方才说得兴起,早把这茬抛到了脑后,只当自己是受委屈的一方。
经雍正一提,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先挑的头,顿时讪讪的,不知该接什么话。
雍正见一句话便堵了她的话头,接着道:“说起来也是好笑,你也莫要觉得太委屈,总归是有因才有果。
不过莞嫔说话确实不中听,朕会告诫她一番,让她往后莫要妄论功臣。”
华妃听他这般说,分明是向着自己的,顿时重新绽开笑颜,满意道:“臣妾就知道皇上最是公平!
也该让莞嫔长长记性。同样是有文采,昭妃自入宫来,从未像她这般张扬,
更何况昭妃还为皇上诞下了六阿哥,也没见她如此飞扬跋扈呢。”
倒不是华妃想捧安陵容,只是若不找个对照组来对比拉踩,她怕雍正未必能看清甄嬛的问题。
把甄嬛和一入宫就本分、还为皇上诞下皇子的安陵容放在一起比,她不信皇上看不出差别。
所以即便心里憋着气,也想借这机会压一压甄嬛。
只是她这拉踩的目的成没成暂且不好说,反倒是先引来了雍正的怀疑。
就听雍正语气闷闷地问:“如此看来,你倒是对昭妃印象颇好?”
华妃没听出这话里的深意,顺着本心回道:“臣妾奉命协理六宫,自然是谁本分老实,就对谁多几分好感。
至少比起莞嫔,臣妾总觉得昭妃的人品更出众些。”
雍正听到这也算是明白过来 —— 这哪里是觉得安陵容有多好,分明是比起安陵容,她更讨厌甄嬛罢了。
想到这儿,雍正也不禁有些纳闷:同样是后宫妃嫔,华妃偏对甄嬛针对得最厉害。
像富察氏、沈眉庄,也只是在最受宠时被她针对过,风头过了便渐渐缓和了。
唯独甄嬛,像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华妃记挂到这份上。
再说了,甄嬛在宫里也是独一份的,没跟谁交好。这么看,他的这位莞嫔身上,定然有他没察觉到的毛病。
雍正想到这里,也叹了口气,罢了,总归是自己宠着的人。
这回他也算是舍身取义,帮她把这事儿压下去了。就是不知,莞嫔该怎么谢他才好。
第二天下午,圆明园内的安陵容就收到了曹琴默派人送来的信。
还没拆开,她就猜到,这里面定是有什么曹琴默觉得非说不可的乐子事。
果然,展开信纸逐字读下来,安陵容的嘴角就没往下掉过。
这模样,正好被刚抱着六阿哥在殿里转了几圈的安母和萧姨娘看在眼里。
萧姨娘性子洒脱,见她这模样,凑过来打趣:“小姐这是遇着什么喜事了?难不成是皇上给您写信了?”
安陵容见她们过来,也没太多顾忌,扬了扬手里的信,眉眼间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笑意,对萧姨娘说道:
“不是皇上的信,是襄嫔姐姐传来的一些琐碎消息,里头倒有不少好玩的事。
姨娘也知道,我在这床上躺了这些日子,实在闷得慌,哪怕是丁点小事,都能让我乐半天呢。”
萧姨娘听了,也跟着笑起来:“小姐就该有这心态才好。您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有的是享福的时候,自然得让自己天天都过得舒心。再说了,妾身和夫人往后也在京里住下了。”
她又凑近了些,语气里满是盼头:“夫人也打听了,像娘娘您这般位分,也是可以招亲眷入宫的。
到时候夫人和妾身也能常来看看您和六阿哥,夫人能安心,您也能更踏实不是?”
安陵容见萧姨娘提起这事,心里猜着定是安母的意思。
不过萧姨娘和安母二人在京中居住确实多有不便,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转圜,她也不像从前那般介怀了。
毕竟这妃嫔的便宜,你不占我不占,最后还不知便宜了谁去。
再说那林家,真要是有一两个稍有出息的,她也不是不能帮衬一把。
于是她抬眼看向安母,见她似有话想说,便也打定了主意。
罢了,总归是原主的母亲,能帮就帮一把,又不是自己亲妈,何必太过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