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过后,硝烟尚未完全散去。
几人沉默地站着,看着全副武装的都市警察给言千机戴上了特制的精神抑制项圈。
这位曾经风度翩翩的传媒大亨,此刻西装凌乱,头发散落,再也不能掌握城市耳目。
两名警员一左一右架着他,向出口走去。
与此同时,医护人员也担着精神遭到创伤的工人与职工们。
朱本豪面容上带着鏖战的疲惫,可他看着茫然的众人,便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好了,战斗结束了,但工作还没完。”
武者环视着四周,语气恢复了沉稳:“小张,你好好检查这栋大楼,确保没有其他陷阱。何目,扫描所有隐藏的能量源和信号传输点。”
“明白,老大!”张晓揉了揉还有些发麻的肩膀,一处处认真检查着,眼中充满好奇。
何目点了点头,调动着各种探测程序,开始对空间进行全方位的扫描。
过不多久,张晓的目光被主控台上一个缝隙吸引。
于是他走近,认真研究。
“这老狐狸,东西倒是真高级。嗯?” 他手指稍一用力,一个暗格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数据终端。
“老大!何师姐!你们快来看这个!”
二人闻声围了过来。
何目把终端接过来,拿在手里:“这个机器带着生物特征加密,但加密协议很仓促,像是紧急备份。用言千机被捕时我们采集的生物信息样本应该能破解。”
几分钟后,随着何目眼镜片上绿光一闪,终端被成功解锁。
全息投影亮起,跳出一个文件夹,标签写着“应急舆论导流:方舟计划”。
朱本豪沉声道:“打开它。”
首先是一排排标题耸人听闻的新闻视频带着图文稿件,被分门别类放置在不同的子文件夹里,诸如“性别矛盾”、“资源分配”、“代际冲突”等。
“这个看起来有意思。”说着,张晓点开一个名为《独家揭秘:联邦“精英男性”秘密津贴,你的努力不如他的性别!》的视频。
里面画面精美,数据详细,夹杂着极具煽动性的旁白和剪辑,描绘了一个女性权益被系统性剥夺,所有优质资源都向男性倾斜的社会。
画面中,“被采访”的女性充满绝望和愤怒。
“放他娘的狗屁!”张晓年轻气盛,一手抽在虚拟屏幕上面,“哪有这种事?这完全是胡说八道!”
何目眉头紧锁,又点开另一个文件:《警惕“银发蛀虫”!退休老人正耗尽我们的未来,你的养老金正在被他们挥霍!》。
新闻用尖锐的图表配合情绪化的音乐,将年轻一代面临的压力完全归咎于老年群体,挑动代际之间的仇恨。
紧接着是第三条:《内部文件泄露:“繁衍税”即将出台?不生育者需为社会萎缩买单!》。
这条则是在已经紧张的性别对立上再浇一盆热油,将个人选择扭曲成社会责任,并暗示不生育的群体是“自私的享乐主义者”。
朱本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伸出手,快速滑动列表,更多的标题跳了出来:
《“安全屋”名额有限?为何富人区犯罪率近乎为零?》(核心词:挑动阶级对立)
《新型神经增幅剂只配给特定岗位?这是对“普通工作者”的脑力歧视!》(核心词:制造职业怨恨)
《他们是来自废墟的“垃圾基因”:论外来难民正在降低我们的基因质量》(核心词:煽动排外和种族优越论)
所有的新闻都瞄准了社会中最容易撕裂的裂缝。
张晓看着这些光怪陆离的影像,胸口剧烈起伏。
他感到恶心:“这些东西要是真的播出去。我勒个去,整个城市,不对,整个国家都会乱了套!到时候哪里还会有人和和气气的,这不都得干上天了?这简直是把人的良心按在地上摩擦!”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铁锈味钻入鼻腔。
几人同时回头,只见海枫正倚在门框上。
看到大家都回过头,他便捂着伤口,一步步慢慢挪进来,手里晃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移动存储盘。
“哟,都在这‘品鉴’言大老板的杰作呢?嘶,疼疼疼。”海枫的伤仍然很重,声音沙哑里混着刻意的轻松,“我那边找到点更‘带劲’的开幕雷击片段,带着‘记忆覆写·下月推流’的闪亮标签,独家首播,要不要围观一下?”
朱本豪眉头紧锁,示意他继续。何目也调整了眼镜,进入记录模式。
随即海枫将存储盘接入便携投影仪,一边操作一边开始了解说。
“来,第一个,《英雄的虚荣:冲锋只为胸前徽章》。”
画面上开始播放精心剪辑的片段。
旁白也开始解说。
“a:战士们冒着枪林弹雨冲锋,也只是为了虚荣而已,为了那枚毫无意义的勋章和旁人的几句喝彩。”
看到这里海枫哈哈一声:“嘿,瞧这逻辑通的,按这说法,当年守长城的老祖宗们是不是也是为了拍短视频涨粉?他们怎么不拍拍战士身后要保护的家和人啊?这滤镜加得,良心都p没了。”
然后他咳了两声,按了按伤口,点开下一个视频:“第二弹,《负重前行:富二代的‘悲惨’世界》。”
旁白:“b:富二代承受的压力远比普通人的大。他们维系家族荣耀、进行亿万投资的压力,足以压垮普通人的神经。”
画面里是几个面容憔悴的年轻人在“痛苦”地处理文件。
海枫抬起手指着画面:“你仔细们看,这里面几个人拼的单词十个有九个是出错的,估计又是从哪里几十块钱拉过来洗脑的流浪汉嗷。作孽啊,看给孩子愁的,是选择今天开哪辆限量飞车愁的吧?他们这‘压力’,够换城外贫民窟一家人一年的营养膏吗?这视频拍的,我估计演员的片酬都比普通人一辈子挣得多。”
不等众人反应,他迅速点开第三个:“重磅来了,《黄金牢笼:富人区孩子的‘极致痛苦’》。” 视频里,穿着精致校服的孩子在设施先进的教室里“压抑”地学习。
旁白:“c:你知道哪里的孩子活的最痛苦吗?是富人区。那里没有自由,只有无尽的课程、竞争,和永远无法满足的家族期望。”
张晓直接气乐了:“我的天,这痛苦太真实了!真实得我想把他们和废墟里捡垃圾吃的孩子换换,看看谁更想体验这种‘痛苦’。这编剧是不是从小没出过富人区,以为世界就他家后院那么大?”
最后,海枫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第四个视频。
“压轴大戏,《沉睡的农夫与自我生长的庄稼》。”
旁白:“d:农民锄地一会后就回家睡大觉了,睡觉的时候种子在发芽,庄稼在生长,所以说,农民和我们吃到的粮食关系不大。”
画面里,农民在田里劳作片刻后,便回家“悠闲”休息,同时配以种子破土、庄稼抽穗的快进镜头,极力暗示农民作用有限。
然后海枫摊了摊手,表情无比诚恳:“兄弟们,破案了!原来农业文明的曙光不是人类勤劳的起点,是植物们看不下去了决定自己努力!以后咱们饿肚子别找农民伯伯,得去给地里的庄稼磕一个,感谢它们自力更生!”
言毕,海枫关掉投影,环视了一圈表情各异的大家,最后混着剧痛总结道。
“说真的,看完这一套‘组合拳’,我估计秦桧老登都得气得从历史书里爬出来,亲自扛着旗去找金人决斗,就为了证明自己跟这伙人不是一队的!这他妈已经不是坏,是又蠢又坏,还坏得这么有创意。”
何目摘下眼镜,声音下压抑着怒意:“系统性解构奉献,模糊阶级实质,偷换痛苦概念,剥离生产者功绩。他们这群人在制造一个彻底异化的世界。”
海枫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压扁的烟,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嗅,确认没有异味后,放入口中。
之后又在兜里找着什么,越摸越急:“作孽啊,我火机呢?难道我还在被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