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后厨,遇见主厨这样的大美人。
白刚的心自然是飘的,但是有了李文那么一番敲打,白刚真是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
甚至洗菜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食堂后厨的烟火气,随着午饭高峰的过去渐渐平息。
新来的白刚、李文、林芳在老周和赵娟的指点下,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灶台碗筷。
苏扶摇站在角落的案板前,心无旁骛地对付着那块嫩豆腐。
她手腕悬空,呼吸放得又轻又缓,刀尖沾了水,小心翼翼地落下,专注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方寸之间的白嫩。
李文一边刷着大铁锅,一边拿胳膊肘碰碰旁边的白刚,压低声音,眼神朝苏扶摇那边努了努:“哎,看见没?主厨这刀工,啧啧,真不是盖的。”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当主厨了,人又长得那么俊……哎哟,这以后得多少小伙子惦记啊?”她语气里带着点八卦的兴奋。
白刚正弯腰擦地,闻言手一顿,脸唰地红了,头埋得更低,闷声闷气:“干活吧你!瞎琢磨啥呢!咱就好好干活,别想七想八的!”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又闪过李文早上那句“上一个追她的车间主任都进去了”,顿时一个激灵,手里的抹布擦得更用力了,仿佛要把那点不该有的念头也擦掉。
苏扶摇全神贯注,刀下细如发丝的豆腐越来越多。
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专注微微泛红,夕阳透过高窗斜斜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沈知行处理完手头的事,刚走到后厨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脚步顿住,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她认真而柔和的侧脸上,心底某个角落变得异常柔软。
直到最后一片豆腐丝在清水中如菊瓣般悠然散开,苏扶摇才长长舒了口气,直起腰,抬手抹了把汗。这一动,才感觉腰背有些酸僵。
“成了?”沈知行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身后响起。
苏扶摇吓了一跳,猛地转身,脚下却踩到一点湿滑的水渍,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小小的惊呼一声向后倒去。
沈知行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手臂稳稳地环住了她的腰。
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
苏扶摇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衬衫布料,稳住身形。
两人靠得极近。苏扶摇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一丝属于男性的、干燥温暖的气息。
沈知行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颊,那抹因惊吓和用力泛起的红晕尚未褪去,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后厨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新人的低语声都模糊成了背景音。
苏扶摇的心跳得飞快,咚咚咚地撞着胸口,像揣了只不听话的小鹿。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环抱的力度,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烫得惊人。
她有些慌乱地松开抓着他衬衫的手,指尖划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布料的触感。
“谢……谢谢。”她的声音有点发飘,想从他怀里退开。
沈知行的手臂却没有立刻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确认她站稳了才肯放手。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也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哑:“小心点。”
“练得……很好。”
那眼神里的热度,比灶膛里的余烬更烫人。
苏扶摇只觉得脸上的热度噌噌往上冒,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轻轻挣了一下:“嗯……知、知道了。”
沈知行这才缓缓松开了手臂,虚虚地悬在半空一瞬才落下。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一种克制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愫。
他转身去和老周交代了几句工作,然后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走吧,下班了。”
回家的路似乎比往常短了许多。
两人并肩走着,推着自行车,中间隔着一点微妙的距离,却又比之前更近了些。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交叠在一起。
……
另一边。
夜色深沉。
苏文国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在昏暗的路灯下蹒跚而行。
他找遍了苏月可能去的同学家、小公园、甚至电影院门口,嗓子都喊哑了,回应他的只有夏夜的虫鸣和偶尔路过的行人疑惑的目光。
两天了,女儿音讯全无。
白天要上班,只能趁着下工后的这点时间出来找,心里的焦灼和疲惫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他,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抹了把脸,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妻子桂芬那刻薄的咒骂还在耳边回响,骂苏月是白眼狼,死在外面干净。
可他做不到!那是他亲闺女啊!
就算再不懂事,再让他失望,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月儿……月儿……”他哑着嗓子,又徒劳地唤了两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看着东方天际隐隐透出的一丝灰白,苏文国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能再等了。
天亮就去派出所报案!
……
另一边。
吃完晚饭后,沈知行回到自己那间收拾得干净却略显冷清的屋子,拧亮台灯。
昏黄的光晕铺满了书桌。他拉开抽屉,拿出信纸和钢笔。
笔尖悬在纸面上方,顿了顿。
他提笔,字迹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多年教养让他一落笔又是略显咬文嚼字。
“父亲膝下敬禀者:儿知行在北城酒厂任事已近半载,诸事渐入正轨,厂务革新略见成效,工友同心,上下一气……”
写到这里,他停住了。
那些关于效益提升、管理改进的套话在心头滚了滚,终是觉得乏味。
他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这黑暗,看到灶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看到她低头切豆腐时鬓角滑落的汗珠,看到她被自己扶住腰时瞬间飞红的耳根……
一股暖流悄然漫过心田,带着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深吸一口气,笔锋一转。
“……北城虽小,然民风淳朴,百业待兴。儿深感此地大有可为,非仅镀金之所,实乃扎根立业之基。经慎思,儿决意于此地深耕,任期届满后,不再申请调回都城。恳请父亲体察儿志,允儿在此处施展抱负,为一方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信中没有提苏扶摇的名字,但字里行间,扎根立业四个字,怎么看都缠绕着一个清晰的身影。
他不想提前告诉她,怕万一有变数让她空欢喜,更怕她心里有负担。
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给她一个笃定的惊喜。
想到她可能的反应,沈知行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信末,他顿了顿,添上一句家常……
……
孙家的小饭桌上,气氛倒是融洽。
苏月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孙母特意给她盛的稠乎乎的小米粥,鼻尖发酸。
碗里的粥熬得恰到好处,米油都熬出来了,金黄浓稠,配着孙母夹到她碗里的咸菜丝,是她这两天东躲西藏、啃干馒头喝凉水以来吃得最舒坦的一顿饭。
“慢点吃,锅里还有!”孙母笑得一脸慈祥,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炒鸡蛋,“瞧把孩子饿的,在外头遭大罪了吧?到了婶子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别拘着!”
苏月使劲点头,眼泪差点掉进粥碗里。
亲妈对她非打即骂,赶她出门,反倒是这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孙家婶子,收留她,给她热饭吃,还这么嘘寒问暖。
她心里那点因为之前想坑孙浩而产生的愧疚,此刻被这雪中送炭的温暖给烘到一个顶点,还有满满的感激。
吃完饭,孙母利落地收拾了碗筷,亲热地拉起苏月的手:“走,月丫头,陪婶子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儿。这大夏天的,窝在家里怪闷的。”
苏月自然顺从。
她巴不得多在孙家待会儿,婶子对她,可比亲妈对她好多了!
孙母特意挑了晚饭后家属院最热闹的时候出门。
夕阳的余晖给红砖房镀上一层暖金色,家家户户都在门口纳凉、唠嗑。
“她王婶,吃了没?”孙母中气十足,老远就笑着跟一个摇着蒲扇的胖女人打招呼。
“吃了吃了!哟,这是……”王婶那精明的眼睛在苏月身上滴溜溜转了两圈,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孙母把苏月往身边带了带,脸上堆着笑,声音拔高了几分,确保周围竖着耳朵的几个老邻居都能听见:“嗨,这不我远房侄女嘛!家里有点事,过来住两天。孩子可懂事了,手脚也勤快!”
“哦……侄女啊,模样挺俊!”
王婶打着哈哈,眼神却意味深长地在苏月和孙母之间扫了扫。
旁边树荫下纳鞋底的两个老太太也停了手里的活计,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要真是亲侄女,还强调什么远房?
八成是未来儿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