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边境的戈壁滩在暮色中泛着铁青色,砾石被狂风掀得噼啪作响,像撒了一地的碎骨。
德吉茄和卓的牦牛骨棒横在鞍前,眉峰紧蹙如刀刻贺兰岩纹,指腹摩挲着骨棒上的祈福纹路。
他目光扫过身后三十名白兰部勇士,他们胯下的战马鼻翼翕动,鬃毛间编着祈福的红绳,鞍侧悬着的藏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刀柄上的八宝纹被手汗浸得发亮。
“前方红柳滩有扬尘!” 前哨的勇士突然勒马,手指向东北方。
东北方地平线腾起黄龙般的尘雾,沙砾撞击甲胄的脆响混着战马的嘶鸣,如闷雷滚过戈壁。
阿月抱稳怀中的鸭蛋儿,狐裘披风在暴风中绷成猎猎战旗,狐毛边缘结着的冰碴被风扯落,如碎钻般砸在鸭蛋儿冻红的脸颊上。
她瞥见远处的尘雾中,铁甲反光如寒星闪烁,正是赵勾什率领的河州番兵,那些甲胄上的 “木” 字徽记在暮色里格外刺眼。河州是关系三国的重镇,如今却成了西夏的附庸。
“结月牙阵!” 德吉茄和卓暴喝一声,骨棒在头顶划出半圆,三十骑应声散开,如弯月环绕在驼队周围,藏刀出鞘的脆响在戈壁上荡起回音,惊起几只栖息在红柳丛中的沙雀。
番兵的前锋已至百步内,弩箭的破空声如夜枭嘶鸣。尾羽上的幽蓝毒光在暮色中流转,如赤蝎甩尾时的磷火,擦过驼铃的瞬间,青铜铃身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阿月猛地将鸭蛋儿按进驼鞍,自己的匕首已旋出银弧,扫落三支擦着驼铃飞来的弩箭,金属碰撞声在静谧的戈壁格外刺耳。
“他们用毒!” 阿月的提醒混着风沙灌进勇士们的耳中。
一名白兰部勇士突然惨呼,他的战马前蹄被弩箭射中,毒发后竟疯狂地尥蹶子,将主人甩向砾石堆。
德吉茄和卓怒目圆睁,骨棒挟着开山之势砸落,牦牛皮包裹的棒头碾碎敌兵胸甲,金属碎裂声与胸骨断裂声同时炸响,血沫混着沙砾溅在他赭红色的藏袍上,绘出朵妖异的红梅。
赵勾什的身影在中军出现,玄铁拂尘在风中狂舞如展翅黑鸦。
“活捉那丫头!” 的喝令被风撕成碎片,却让番兵刀势更狠,甲胄上的 “木” 字徽记在血色残阳下扭曲如狰狞鬼脸。
王铁心一马当先,手中弯刀淬毒刀刃上嵌着的狼首纹泛着妖异红光,相交时震得白兰勇士的藏刀迸出细密裂纹,毒雾顺着刀缝渗入勇士掌心,刹那间皮肤便泛起紫斑。
戈壁的夜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起的沙砾打得人睁不开眼。阿月趁机甩出袖中铜铃,清脆的爆响声混着风沙,竟让数匹番兵的战马受惊尥蹶子。
“往峡谷撤!” 德吉茄和卓瞅准地形,带领众人退入两侧陡峭的峡谷。狭窄的谷道成了天然的屏障,番兵的骑兵优势被削弱。
白兰部勇士们依托岩缝,用藏刀投掷弩手,每一刀都带着草原的剽悍,刀光闪过,竟有能一箭双雕者,将两名番兵钉在岩壁上,血珠顺着岩缝滴落,在沙地上砸出暗红的斑点。
赵勾什见状,恼得拂尘狂舞,“放毒烟!” 数枚紫黑色的毒烟弹被抛入峡谷,腾起的雾霭如妖魔吐息,所过之处沙砾滋滋作响。
阿月早将德吉所赠雪莲香囊咬在口中,辛辣药香直冲脑髓,拽着鸭蛋儿滚进岩凹时,指尖触到石壁上凝结的千年冰棱,寒芒映得毒雾如妖魅现形。
德吉茄和卓则带领勇士们用牦牛革裹住口鼻,藏刀在毒雾中划出弧光,专砍番兵的下盘,刀刃过处,毒雾被震得向两侧翻涌,露出番兵痛苦扭曲的面容。
毒烟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番兵们中毒后浑身抽搐,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甲胄与砾石碰撞的声响渐渐稀疏。
赵勾什见势不妙,愤愤看了一眼,下令撤退,马蹄声渐渐消失在戈壁深处,留下的毒烟却仍在峡谷中缭绕,如不甘的亡魂久久不散。
这一战,白兰部折损五名勇士,却也让番兵留下二十余具尸体。
战后的戈壁陷入死寂,唯有夜风卷着经幡残片掠过砾石。
德吉茄和卓跪坐在沙地上,为死去的兄弟念诵祈福经文,牦牛骨棒重重磕在刻着狼首的战死勇士腰牌上,惊起的沙狐窜过乱石堆,蓬松尾巴扫过勇士圆睁的双眼,却拂不去他眸中未凝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