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村子……建设得很好啊……”
只是刚进入村子,肖青山立刻就被村子外边的围墙,以及村中心的坞堡震撼住了。
虽然说相比之前他拜访过的郭家的坞堡,这里的规模要小一些,但考虑到秦家村是个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小村子,有如此的设施,已然是相当惊人了。
“乱世当道,流寇横行,身家性命才是根本,若空有万贯家财,守不住,终究是镜花水月罢了。。”
“说得有道理!”
肖青山点点头,随即跟着秦明进入了坞堡之中。
看到坞堡内部戒备森严,其里面住满了持有武器的兵士,肖青山也是暗暗称奇。
他有些想不通,作为一个猎户出身的都头,如何会有钱养这么多的武装兵士,这可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肖大人,请进屋。”
“额。”
肖青山回过神来,这才进入了坞堡中间的会客厅。
“范娘,来贵客了,上好茶!”
秦明对旁侧的屋子喊了一声。
“这牌匾……难道是娄长风手笔?”
当肖青山看到悬挂在客厅上方的鎏金牌匾后,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肖青山自然是知道前任娄长风过往的一些事迹的,也知道他现在升任了官居从三品的参政。
可以说,娄长风也算是肖青山仰望以及想要学习的前辈高人。
“这匾额上的字,确实是娄大人所提……当初娄大人在任上的时候,对我颇有关照……”
秦明沉吟了一下,说道:“娄大人一心为民,深得百姓拥护,哪怕对我这等升斗小民,依旧可以委以重任,所以我也愿意豁出这身性命,去帮他处理一些事情……”
“哦?不知秦都头曾为娄大人分忧何事?”
肖青山看似随意地端起刚奉上的热茶,吹开浮沫。
“无非是仗着几分蛮力,入深山,搏虎豹,为百姓除却些畜生祸患罢了。”
秦明轻描淡写,“而后蒙娄大人抬举,赏了这都头的饭碗,也算有了官身。”
“打虎杀熊的壮举,本官早有耳闻,着实令人钦佩!”
肖青山放下茶盏,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单凭都头那点俸禄,怕是连这坞堡的一块砖石也砌不起来吧?”
“大人明鉴。深山老林,偶得珍稀皮货,能换些银钱。再者,村中设有织布坊、皮坊,妇孺老幼皆可出力。所得之利,尽数投入这安身立命的坞堡了。”
“原来如此。”
肖青山微微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大人放心,小的所有营生,皆在县衙登记造册,该缴的税赋,分文不短!”秦明连忙补充,姿态放得很低。
“我对你缴税的事情不感兴趣。”肖青山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本官只想知道,你既与娄参政相交莫逆,想必知晓他……是如何生财的吧?本官问的,自然不是那点寒酸的俸禄!”
“这个……”
秦明闻言顿时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这个肖青山居然会如此的直白,没有半点的遮掩。
要知道,在官场中,搜刮民脂民膏,贪污捞黑钱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屡见不鲜,没有谁的屁股是干净的。
但谈及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些官员都是非常小心谨慎且隐晦的,而不像肖青山这样,看不到半点的城府。
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这个知县实在没有半点的官场经验,也什么城府,另一个就是,这家伙肯定是缺钱缺疯了!
考虑到肖青山是刚上任,且这次还是骑着毛驴过来拜访自己一个小小的都头,这让清明更加倾向后一种推论,那就是肖青山想要尽快赚钱!
“肖知县,想要钱的话,您可以拜访本县的几大富商,毕竟您可是本县的父母官……”
“如果我不想靠他们呢?”
肖青山闻言眉头一皱,立刻说道。
想起前日拜访郭家,被郭其山羞辱,而且还没要到一分钱,这让肖青山已然对五大家族不抱任何的期望。
“那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我刚上任,你就直接送了我五百两银子,恐怕不是单单是为了问候我罢……”
肖青山微微一笑,说道:不再绕弯子,摊开底牌:“本官初临此地,根基浅薄,手下无人可用……急需得力之人,助我整顿税务,安顿流民,稳控县城局面,将这县衙尽快运转起来!至于条件……你我大可敞开谈谈。”
“这个……”
秦明沉默了。
那五百两银子,确实是投石问路,意在试探这位新县令的脾性,为日后可能的合作埋下伏笔。
但他万没想到,肖青山不仅主动上门,更是如此直白地寻求“合作”,步子迈得如此之大,远超他的预期。
“你若是为难,我也不强求,本官今日权当是来回礼道谢,这便告辞了。”
肖青山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肖大人且慢!”
秦明这个时候挡在了肖青山的身前,说道:“此处人多眼杂,恐非谈话之所……还请移步内室详谈。”
“甚好。”
肖青山满意的点点头。
两人随即转入隔壁一间更为私密的小屋。
木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寒风。
这一谈,便是悠长的两三个时辰。
从正午日光炽烈,直谈到暮色四合,窗外雪光黯淡。期间除了范娘轻叩门扉,奉过一次滚烫的茶水,再无旁人打扰。
直到黄昏的阴影爬满窗棂,小屋的门才再次打开。
秦明与肖青山并肩走出,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淡淡笑意,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大人,我已经备下薄酒,要么咱们畅饮一杯?”
“不可,今日叨扰已久,县衙堆积文书如山,本官需即刻赶回处理。”
肖青山婉拒道,语气却比来时轻松许多。
“那我就不强留大人了……”
秦明微微一笑,随即对着院子喊道:“穆安,去从库房搬两箱子绝品茶叶,装入车中,然后送知县大人回府!”
“要绝品茶叶?两箱?”
穆安从侧屋探出身,满脸诧异地向秦明确认。
“对!就是绝品茶叶!两箱!快去!”秦明语气笃定。
“知道了。”
穆安看了一眼站在秦明旁边的肖青山,随即跑向了库房。
“秦明,你这礼太重了。”
肖青山看着穆安吃力地搬来两个沉甸甸的大木箱放在院中雪地上,眉头微蹙,“本官一人,如何喝得完这许多……”
“大人放心,喝得完,只怕还不够呢……”
秦明意味深长地说着,走上前,俯身将其中一个箱盖微微掀起一线缝隙。
冬日下午的余晖恰好透过云层缝隙洒落,清晰地照亮了箱内。
哪里有什么茶叶?整齐码放、闪烁着冰冷诱人银光的,赫然是一锭锭足额的银锭!
秦明抬眼,与肖青山目光相接。
刹那间,一抹了然的笑意同时浮现在两人嘴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蹄踏碎了黄昏的寂静,穆安亲自驾驭着装了“茶叶”的马车,护送肖青山踏上归途。
秦明伫立村口,目送车驾消失在蜿蜒雪路的尽头,直至彻底不见。
“大哥,咱们辛苦赚的钱,凭啥白白送那狗官两千两?”
“是啊,我看这县令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庸官,比起娄知县差远了,他能给咱们带来什么好处?”
这个时候,郭峰和赵二牛走到秦明的身后,一脸不解的问道。
“你们懂个屁!”
秦明白了两人一眼,随即说道:“他要的是钱,老子要的是权!这是一笔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什么意思?”
两人闻言顿时一愣。
“明日点齐十名最机灵的兄弟,去县衙报到,听候肖大人差遣!”
“要我去县衙当衙役?”
“对!暂借给他用用!”
秦明转而看向郭峰,语气转冷,带着一股肃杀,“郭峰,你带一队精干人手,立刻去钱家庄外围潜伏,给我把他们的商队往来路线、护卫人数、时间规律摸得一清二楚!”
“好的大哥!”
郭峰很干脆地应道。
“三日后,钱家庄那一万两银子若是爽约……咱们就断了他们的私盐财路,抓光他们的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明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