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埃及城墙的影子拉得老长,斑驳的砖石缝隙间爬满深绿色的藤蔓。
亚伦粗糙的手指在摩西肩头捏了又捏,仿佛要确认眼前这个须发斑白的老人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
他的目光越过摩西肩头,落在两位散发着非人气息的身影上。
“这两位是?”亚伦松开怀抱,看着长相十分俊美的两位天使,向摩西问道。
他注意到其中的黑发棕瞳少年破损的衣袍下,若隐若现的烧伤,以及那位金发男子腰间藏不住寒芒的剑光。
摩西的喉结上下滚动,偷瞄了天神的表情后,额头的汗珠颗颗往外冒,他支支吾吾地说:“他们……”
“我们是摩西请来的保镖。”小星向前半步,刻意压低的声音里,仍带着撕心裂肺后的沙哑。
“啊!……不敢当……那个…其实,”摩西像被雷击般浑身一抖,有些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着,骨节分明的双手,在胸前摆出推拒的姿势。
加百列当即明白小星的意思,祂抬手搭在摩西颤抖的肩头,六翼天使的体温透过粗布衣料传来稳定的暖意,安慰道:“雇主摩西,你不必如此紧张,保护你的安全,本就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
这话说得很明确了,意思是‘我们就是来保你的,身份什么的等完成任务后再说来得及。’
摩西紧绷的肩膀突然松懈,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带着皱纹的苦笑,他道:“没错,他们是我请来,为自己的家人,保驾护航的。”
“这位是我的妻子,西坡拉。”摩西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介绍的弧度,指向了身后,抱着娃娃的美丽女性。
西坡拉微微欠身,米甸女子的装束在埃及的夕阳下显得格外鲜艳。
亚伦的笑声惊飞了城墙上的鹌鹑。他张开双臂时,肘关节发出老树般的脆响:“美丽的西坡拉,我是亚伦,今后你可以叫我哥哥。”他突然压低声音,拇指朝摩西方向点了点:“要是这老家伙,以后哪里惹到你了,尽管跟哥说,哈哈哈。”
摩西无奈地摇头:“……”‘四十年来,哥哥的性子一点没变。’
“大伯,我是革舜~”一旁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那是摩西的大儿子革舜。
“哎哟~”(一脸宠溺)亚伦俯下身,展开双臂,想要给这个懂事的侄子一个举高高,可是被西坡拉阻止了。
她说道:“哥,孩子刚动过刀,还是不要做太大的动作了。”
看着革舜走路姿势奇怪,亚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对着摩西说:“亲爱的弟弟,一起回家看看吧,回家和我们讲一讲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好!我们走,对了二位……要不要将面容……”说着摩西用手遮了遮自己的脸,他担心天使的真容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小星表示这个自己擅长,于是……兜帽怪人形态再次被启用,宽大的斗篷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只露出一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睛。
加百列感觉怪怪的,搞得这么神秘,感觉自己不像是正义的一方。祂犹豫了一下,也拉起了兜帽,但金色的发丝仍然从帽檐下流泻而出,在夕阳中熠熠生辉。
一路上吸引的目光居多,小星是习惯了这氛围,他倒没什么感觉,甚至反过来打量其他人。
可是炽天使加百列,祂被注视着心里也没太大感觉,但现在注视的目光中没有以前的欣赏和敬畏之意,反倒是有一些看怪咖的眼神,这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加百列受不了。
“凡人……”加百列低声咕哝,声音只有身旁的小星能听见。
小星轻笑一声:“习惯就好,炽天使,在人间,我们才是那个异类。”
安全到亚伦家后,加百列松了一口气,此时亚伦和摩西的姐姐从里屋走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第二位弟弟站在自己面前,接着激动的颤音道:“摩西,你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姐,抱歉,我做了个梦,上帝叫我起来,接摩西回家,我太激动了没来得及告诉你,哈哈。”亚伦挠着脑袋,尴尬地笑道。
姐姐米莉安拿来了清水,准备给摩西和他带来的保镖洗脚,这是以色列人待客的最高礼节,可是小星婉拒了,他现在只想找个靠椅,趴下休息休息。
烧伤的疼痛虽然被神力压制,但仍如附骨之疽般隐隐作祟。
其余两位不客气地洗起脚来,小星找到了可以趴的椅子,闭眼调息。
摩西感激地看着米莉安:“姐,你还是这么体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长途跋涉后布满老茧的双脚,带来片刻的舒适。
“亲爱的弟弟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们以为你已经不在了。”米莉安看向摩西手中的布巾轻柔地擦拭着他的脚背。
摩西叹了口气,长话短说地讲起自己的往事:“杀了那个埃及人后,我惊恐万分地逃离了埃及,一直在沙漠里前行……”这一句,他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个举目无亲,寸步难行的时候。
在一旁趴着的小星耳朵竖了起来,想听下文但是良久没有声音,就在小星打算提醒一下时,接着是一声好似得到救赎的笑声。
“哈~当时我走到了米甸,找到了一口井,但是这井是别人的,我没有第一时间擅自饮用,等到我现在的妻子,西坡拉和她的姐妹来取水的时候,我才上前询问,这口井可以饮水吗?”
“那时又来了一伙牧羊人,他们蛮横不讲理,我教训了他们一顿。之后我认识了对我如亲儿子的岳父叶忒罗,我也幸运地成为了他的女婿,几天前我在赫烈山,看见了着火不燃的荆棘,这才知道我们亚伯拉罕的神,现在我回到这里,将带领同胞们回到那个流着奶和蜜的家园。”
亚伦激动道:“我的梦里神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们可以见见族里的长老,让他们知道我们也有神!”他眼中放光,激动的颤音道:“摩西,你知道吗?这些年,族人们在埃及人的压迫下几乎忘记了我们的神。但现在,祂记起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