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因为国师是天外之人,天外之人又岂能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触及的?”殷肆理所当然的回答。
云翳不禁失笑出声:“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云翳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魔族的历史讲述给殷肆,随后又说起了修真界封印魔族的那段历史,毫无保留的全都说给殷肆听。
至于殷肆听完后是什么反应,又会作何打算,这就不是云翳能控制的了。
殷肆的眼神满满从迷茫,到冰冷,再到现在的杀气腾腾。等云翳讲完这些话后殷肆的眼神已经全冷下来了,看着云翳的眼神也不复以往的温柔,而是带着憎恨的,仿佛看仇人一样的眼神。
丝毫不出意外,真相的讲出让云翳和殷肆之间的信任出现了壁垒。
说实话,云翳有些伤心,但他并不后悔讲出这些事。
等了许久,似乎没等来预料之中的质问与愤怒,云翳便接着话题往下聊,想在风雨到来之前先把要解决的事情解决了。
“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剑冢有蹊跷,您还记得上次去骷髅山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吗?那多半就是魔族……百岐的先祖。当时他放我们走,目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应当是在觊觎您的身体,想要夺舍重生。”
或许是殷肆态度的原因,云翳无意再去招惹他,对他说话的态度变的疏离不少。他自以为这样做会让殷肆心里好受些,却不曾注意到殷肆随着他疏离态度愈渐烦躁的眼神。
那是自从云翳来到这里后,殷肆已经许久未露出过的情绪快要失控的眼神。
“刚才我也讲过,魔族人有自己独特的修炼方式,便是杀人。大王应当是无意之中修炼了这个功法,不过不打紧,大王可改修其他的功法,我自然有办法让大王晋级的时候不失控。”
“且慢!”殷肆忽然厉声喝道,云翳这才注意到殷肆看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便是最开始怀疑他的时候也没有此时冰冷,“你说你有办法,但你有什么办法?你是人族,我是魔族,人族压根修炼不了魔气,你到底怎么个又办法。”
一直默不作声等着二人谈话结束,期间从未有过打扰的小怪坐不住了。
殷肆前后转变的就跟没脑子一样,就算人族和魔族有仇又如何?跟小翳又没关系,将魔族封印在这里的又不是他,而且小翳还帮他们解决了那么多的灾害问题。
“殷肆,你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小翳他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这样对他,你这样跟那个叫瑶光的混蛋有什么区别!”
小怪就是看不得云翳受欺负,云翳说他那些经历的时候小怪也在听着,就是没有插口。本来听到云翳被那个叫瑶光的狗贼欺负他就很生气了,他和云翳认识的早,也猜到了云翳当时不放他出来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叫瑶光的狗贼,因此他比殷肆更能理解瑶光对云翳的伤害。
好好一个人,被打压的那么不自信,多半也是那混账干的。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魔地,云翳那自卑的劲儿有了缓解,殷肆又开始发疯,万一搞不好让他更难过了怎么办?
殷肆锐利的眼神如同尖刀一样射向小怪。
“闭嘴,你又明白什么!”
小怪还欲与殷肆争辩,云翳伸手拉过他,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话。
“小怪还小,说话口不择言,请您勿怪。”
殷肆说话一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缝。他像是有话要说,又舍不得对云翳说重话,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就此作罢。
小怪不服气,挣扎几次,想指着殷肆的脑袋狠骂他一顿,却被云翳拽的死死的,根本出去不了。
几次下来,小怪也就泄气了。
“我知您恨我。”云翳压下心头泛起的苦涩,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只是大王,这件事并非能够意气用事的,想要不失控就必须这么做。否则就会像昨天晚上一样。”
“我死是小,我死后百岐的异族消失,您失控后魔爪就会伸向那些无辜的百岐子民了。”
“请您再最后信我一次。”
云翳把头低下,做足了臣服的姿态。
殷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翳居然对他低头了。
“你把头低下做什么,把头抬起来!”他怒不可遏,声音大了几分,“就为了这点小事,谁准你把头低下的!为何要求孤,你用实力、用事实让孤相信你啊!”
“云翳!”这是殷肆第一次叫云翳的全名,他呼吸急促,眼睛能看见几分血丝,“我让你把头抬起来!”
说着,殷肆就想要伸手强行捏住云翳的下颌把他的头抬起来。
云翳一动不动,就像是真的认命一样。最终殷肆还是舍不得真的对他动粗,但事到如今让他说软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粗重的喘息声压抑着愤怒在房间中不断回荡,殷肆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云翳,眼底有压抑的风暴。面对暴怒的殷肆,云翳始终都平静的低头。
“……罢了,你把东西留下,孤会看的。”
眼见目的达到,云翳松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
“我身上现在没有,等我回去写好了给您拿过来……不,您应该是不想见我的,那么我便委人将东西送给您。”
说完这些,云翳便抱着小怪离开了。
殷肆喉头发紧,失神一般看着云翳远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许久后,才红着眼眶用委屈极了的神情控诉:
“你就是吃准了我舍不得动你……”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知道真相的一刻气血是往上涌的,几乎将他的理智吞没。
百岐的王室素来短命,大司命说殷肆的体质或许是最近这百代之中能活的最长的来,其余人的平均寿命不过三十。
因为操劳过度,再加上各种的疫病,百岐人总是很早生子,也很早死亡。
从小殷肆见惯了生离死别,与他从小一同玩耍的同伴也并非是全都安全活到了长大,他们都在殷肆成长途中一一夭折了,直到现在殷肆那些伙伴们十不存一。
殷肆的父母也是被疫病带走的。
他一直以为疫病是天灾,谁能想到是人祸?是非善恶他并不想管,百岐人骨子里都是护短的,殷肆只在乎百岐人的死活。
那么久的折磨,那么多的灾难,还有那让亲人手足相残的瘟疫,一切都是云翳口中“修真界”的手笔。
所以都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命定之人”!不过是施加灾难者又把他们救了出来,把整个百岐当成狗一样耍着玩儿!
……他和云翳一开始认识,便是他信了云翳是天命之人,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甚至想与他共同治理百岐。然而真相打破了一切的幻想,这些都是假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云翳了。
恨吗?不恨的,这些事情与云翳没有关系,但他是人族,百岐的先祖曾经对人族犯下了滔天恶行,人族如今也对百岐造成了那么深的伤害,他是一定要复仇的。
身为人的云翳不会想他杀掉他的同族,如果此时不断,到那时不管是他还是云翳都只会更痛苦。
他不恨云翳,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了。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别管他愿不愿意,把他关起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