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更夫混乱的梆子声,林婉清抱着周若璃跌进废弃的染坊时,追兵的脚步声震得墙灰直往下掉。周若璃后背插着的弩箭还在渗血,染缸里靛蓝色的污水映着两人狼狈的倒影,像极了一幅被血晕开的残画。
“林先生……” 周若璃的指甲深深掐进她肩膀,喉间涌上的血沫混着气音,“玄冰令主…… 就在……”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林婉清猛地捂住她的嘴,染坊破窗的月光里,倒映着杀手们腰间晃动的冰纹令牌。
等追兵的脚步声渐远,林婉清才发现周若璃已经昏死过去。她扯下裙摆裹住伤口,摸到对方怀里鼓囊囊的油纸包 —— 那包差点毁掉学堂的砒霜,此刻成了谈判的筹码。染坊外突然传来夜枭的怪叫,她握着云娘留下的透骨钉,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城西天香楼的掌柜,是玄冰令主的眼线。” 周若璃在高烧中呓语,额头上的冷汗混着血渍,“还有…… 还有学堂里的厨娘,她的儿子在玄冰令主手下当差……” 林婉清握着炭笔的手顿了顿,墙上刚画好的天香楼平面图上,滴落一滴暗红的血珠。
三日后,天香楼突然挂出 “停业整修” 的告示。林婉清戴着帷帽混在工人里,看着掌柜的在二楼雅间进进出出,腰间的冰纹令牌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她摸了摸袖中的玉片,背面 “灯下黑” 三个字已经被汗水浸得发皱 —— 或许答案,就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把这包东西下到后厨。” 林婉清将一包朱砂递给扮成杂役的周宝儿。小姑娘的手臂还打着夹板,眼神却亮得惊人:“林先生,我姐姐说,等这事完了,要亲手给您煮碗长寿面。” 话音未落,隔壁传来瓷器碎裂声,林婉清瞳孔骤缩 —— 那是她们约定的暗号,有内鬼闯进来了。
后厨的灶台突然窜起大火。林婉清挥剑砍断绳索,预先藏好的桐油顺着梁柱往下淌。她听见掌柜的在楼上暴喝:“不好!有埋伏!” 可已经太晚了,火把点燃桐油的瞬间,整座天香楼变成了一片火海,冰纹令牌在火光中扭曲变形,像极了玄冰令主即将破碎的阴谋。
“林姑娘好手段。” 阴恻恻的声音从浓烟中传来。林婉清握紧软剑,看着十几道黑影从房梁跃下。为首的黑衣人戴着青铜面具,腰间的冰纹令牌泛着诡异的幽蓝 —— 和她怀中玉片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玄冰令主?” 林婉清故意将玉片举到火光下,“你费尽心思毁掉学堂,就为了阻止女子读书?” 面具人突然发出一阵怪笑,笑声震得房梁上的瓦片簌簌往下掉:“读书?女子就该老老实实待在深闺!你们这群不安分的,坏了祖宗规矩!”
浓烟越来越浓,林婉清悄悄摸到藏在袖中的烟花信号。这是我给的最后一件宝贝,据说能引来官府的人。可就在她准备发射时,面具人突然甩出锁链,缠住了她的手腕:“小丫头,你以为这点把戏就能困住我?”
千钧一发之际,周若璃举着粪叉从二楼冲下来。她的伤口还渗着血,却像头护崽的母狼般凶猛:“放开林先生!” 粪叉尖擦着面具人的脖子划过,在青铜上留下道白痕。林婉清趁机挣脱锁链,软剑直刺对方咽喉。
面具人反手格挡,面具却在交锋中被挑落。火光映照下,露出的面容让林婉清瞳孔骤缩 —— 那是个看似柔弱的妇人,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可眼神却冷得像冰:“想不到吧?玄冰令主,就是你们女子学堂的常客,王夫人!”
城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林婉清看着王夫人逐渐变色的脸,举起烟花信号:“你以为官府都是吃素的?那些被你害死的绣娘、杂役,他们的冤魂都等着讨回公道!” 王夫人突然疯狂大笑,从怀中掏出个香囊,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既然如此,那就一起陪葬吧!这是西域奇毒,见血封喉……”
突然,周若璃猛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毒烟。林婉清抱着她滚到墙角,听见王夫人在烟雾中大喊:“给我杀!一个不留!” 外头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可她怀中的周若璃却渐渐没了动静,嘴角溢出的黑血,滴在天香楼的 “天” 字匾额上,将金字染成暗红。
林婉清握着玉片的手在发抖。她看着烟雾中影影绰绰的杀手,突然想起玉片上的 “灯下黑”—— 王夫人以女子身份伪装,出入学堂却从未被怀疑,可不就是最危险的 “灯下黑”?官府的灯笼已经能看见光晕,可王夫人的毒烟却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所有人困在火海之中。这场精心设计的圈套,真的能让玄冰令主伏法吗?而中了奇毒的周若璃,又还有救吗?
子时的梆子声惊飞屋檐下的夜枭,林婉清握着软剑的手心里全是汗。学堂四周的,映得冰纹令牌泛着幽蓝的光。她回头看向藏在梁柱后的云娘和周若璃,云娘的伤口虽未痊愈,握袖剑的手却稳如磐石;周若璃攥着染血的粪叉,眼神里再没有往日的怯懦。
“吱呀 ——” 学堂大门被踹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玄冰令主戴着青铜面具,身后跟着二十多个黑衣人,锁链晃动声混着冷笑,像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林姑娘,天香楼的把戏倒是精彩。” 面具下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婉清猛地甩出手中的灯笼,预先泼在地上的桐油瞬间燃起大火。“就怕你这黄雀,有命来,没命回!” 她挥剑劈向最近的杀手,余光瞥见云娘如鬼魅般穿梭在火海中,袖剑精准地刺向敌人的咽喉。周若璃则举着粪叉冲向厨房 —— 那里藏着她们最后的杀招。
火场中,兵器相撞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林婉清的软剑卷了刃,虎口震得发麻,却死死盯着玄冰令主。对方的锁链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凌厉的破空声。突然,她瞥见面具人腰间玉佩的纹路 —— 和苏瑶给的字条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你就是王员外家的夫人!” 林婉清的吼声混着火焰爆裂声,“怪不得总以看望女眷为名出入学堂,好一招灯下黑!” 面具人动作顿了顿,随即更加疯狂地进攻:“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这群人办什么学堂,简直是乱了纲常!”
周若璃突然从厨房冲出,推着装满石灰的推车。“林先生,接着!” 她大喊着将石灰扬起,浓烟般的白色粉末瞬间弥漫战场。黑衣人纷纷捂住眼睛,阵脚大乱。林婉清趁机逼近玄冰令主,软剑直取对方手腕。
玄冰令主扯下面具,露出王夫人那张熟悉却扭曲的脸。“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她掏出香囊,浓郁的毒香扑面而来,“这毒见血封喉,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云娘突然从背后扑来,用染血的衣袖死死缠住她的手。“做梦!” 护卫的声音带着决绝,“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得逞!”
林婉清抓住机会,软剑刺穿王夫人的肩膀。鲜血溅在学堂的匾额上,将 “女子学堂” 四个字染得通红。王夫人不甘地嘶吼着,却被周若璃一鞭叉打落手中的香囊。“为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偿命!” 周若璃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我妹妹,她那么小……”
这时,城外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官兵举着火把将学堂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将军高声喊道:“玄冰令主,你已无路可逃!” 王夫人看着四周,突然疯狂大笑:“我输了?不,是这个世道输了!只要规矩还在,就会有千千万万个‘玄冰令主’!”
林婉清却握紧手中的玉片,坚定道:“但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女子,要打破这规矩!” 她挥剑斩断王夫人腰间的冰纹令牌,碎片散落一地。火光中,她看见学堂里的女孩子们举着自制的武器,眼神里满是勇敢与坚定 —— 这就是她守护的希望。
战斗结束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婉清站在满地狼藉的学堂中,看着云娘为受伤的周若璃包扎伤口。远处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清脆的童音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她捡起半块冰纹玉片,对着朝阳露出微笑。玄冰令主的阴谋被粉碎了,而女子学堂的灯火,将永远照亮更多女孩的求学之路。
然而,当林婉清转身准备收拾残局时,却在角落发现一封未署名的信笺。展开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小字:“玄冰未灭,江湖再见。” 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紧信笺的手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