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递来的烫金请柬还带着余温,鎏金纹路硌得我指尖生疼。七皇子萧景行的印鉴鲜红如血,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我盯着请柬角落那朵暗纹莲花 —— 幽冥阁的标记,喉咙发紧,想起醉仙楼里尚书大人暴毙时扭曲的脸。那场面像根刺,扎在我心里好久了。
“小姐,真要去?” 小满攥着我的衣角,眼眶通红,“上次在御史府……” 她没说完的话在空气中凝成霜。我拍了拍她手背,摸到她掌心的冷汗,突然想起母亲教我下棋时说的:“落子无悔,才能破局。” 母亲的话总在关键时刻冒出来,像盏灯,虽然光不亮,却能照亮点路。
楚汐倚在门框上,面具边缘还沾着前日破庙之战的血痂:“七皇子宴无好宴。上个月有个西域商人赴了他的席,第二天被人发现泡在护城河里,浑身插满银针。” 她甩了甩袖中短刃,寒光一闪,“我陪你去,见势不妙就撤。” 楚汐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危险,却总在我身边。
“不必。” 沈砚之突然推门而入,玄色官服沾着雨渍,怀里抱着卷发黄的卷宗,“七皇子要的是苏瑶的命,不是你的。” 他将卷宗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来,“我查过那宅子,地下有三条密道直通皇宫。” 沈砚之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知道的还特别多,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哪头的。
林婉清从阴影里走出来,肩头绷带渗出黑血 —— 那是被李长庚毒针划伤留下的。她攥着断剑的手青筋暴起:“我和苏瑶一起去。当年在幽冥阁,我学过怎么破‘迷魂散’。” 林婉清话不多,但每句都实在,她的断剑跟着她经历了多少事,我都数不清了。
我望着他们,突然想起小时候在雪地摔了跤,父亲也是这样默默站在身后,等我自己爬起来。“放心。” 我抓起案上的匕首别在腰间,金属贴着皮肤的凉意让我清醒,“他们想设局,我就把棋盘掀了。” 匕首冰凉,像我的心,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怕。
城东的宅子远远看去像座灯火通明的牢笼。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钻进鼻腔。我舌尖抵住上颚,强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 —— 果然是 “迷魂散”,掺了曼陀罗花的改良版,闻久了会让人四肢发软。这味道让我想起醉仙楼的那晚,心里直发毛。
萧景行斜倚在主位,玄色锦袍绣着金线暗纹,像是盘着条蛰伏的蛇。他端起酒杯轻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苏小姐终于赏光。” 我盯着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红绳 —— 那是幽冥阁长老才有的信物。他笑得越温柔,我心里越觉得瘆得慌,这笑里藏着多少刀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长庚坐在他下手,脸上还贴着上次被我划伤的膏药,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刀。他旁边坐着个蒙面纱的女子,十指涂着丹蔻,指甲尖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 是常年接触毒物的标志。而沈砚之却坐在最角落,面前的酒杯动都没动,眼神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沈砚之坐得那么远,却又好像离得很近,他的眼神让我捉摸不透。
“沈大人也在?” 我挑眉,指甲掐进掌心。他只是淡淡点头,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护腕 —— 那是他昨日说在破庙地道捡到的,上面刻着幽冥阁的符文。这护腕来得太巧,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捡到。
酒过三巡,我借口不胜酒力起身。刚踏过后院月亮门,楚汐的匕首已经抵住我后腰:“别回去。他们在你酒杯里下了‘蚀心蛊’,发作起来会把自己的肠子都掏出来。” 她的声音带着夜枭般的嘶哑,“李长庚正在前厅布置机关,等你毒发。” 楚汐的话像盆冷水,让我瞬间清醒,还好她来了,不然我就真中了招。
话音未落,前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我转身狂奔,浓烟已经顺着门缝钻出来。林婉清的怒吼刺破烟雾:“是‘追魂烟’!屏住呼吸!” 我扯下裙摆捂住口鼻,冲进厅内时正看见她被两名黑衣人按在地上,银针抵住她后颈大椎穴。林婉清被按着,却还在挣扎,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没事,让我别管她。
“苏小姐,还是来了。” 萧景行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酒杯,杯中液体泛着诡异的绿色,“知道为什么请你吗?因为你母亲留下的那封遗书,少了最关键的半页。” 他突然将酒杯砸向地面,碎片溅在我脚边,“说!你藏在哪里?” 他砸杯子的力道很大,碎片溅到我脚边,吓得我往后退了一步。
我盯着他突然狰狞的脸,余光瞥见沈砚之正悄悄往腰间摸。“殿下想要真相?” 我解开衣襟,露出贴身藏着的半卷泛黄纸页,“但你得先放了他们。” 李长庚猛地扑过来,却被我反手用匕首抵住咽喉。他脖颈处的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黑色蛊虫在蠕动。李长庚被我抵住,眼神里全是狠厉,好像要把我吃了。
就在这时,楚汐的毒烟弹炸开。浓烟瞬间吞没整个大厅,我听见林婉清的断剑出鞘声,李长庚的咒骂声,还有沈砚之长剑破空的锐响。我朝着记忆中萧景行的方向扑过去,匕首却刺了个空。烟雾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凭感觉找他。
“以为这点把戏就能脱身?” 萧景行的声音在烟雾中忽远忽近,“告诉你个秘密,你父亲的谋逆罪证,可是沈大人亲手交到陛下手里的。” 我浑身血液凝固,这时突然有只手扣住我的手腕 —— 是沈砚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不属于他的血腥气。沈砚之的手很烫,烫得我手腕生疼,他的话更是让我心里冰凉,他真的把罪证交上去了吗?
混战中,李长庚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我透过烟雾看见他咬破口中黑丸,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苏瑶…… 你母亲不是你爹杀的…… 是陛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直挺挺倒在地上,七窍流出黑血。李长庚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死状凄惨,他的话却在我脑子里打转,母亲不是父亲杀的,是陛下?这怎么可能?
楚汐冲过来时,我还死死攥着沈砚之的手腕。他的官服被划开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着幽冥阁徽记的内衬。“别信他。” 沈砚之的声音混着浓重的喘息,“李长庚吞的是‘百蛊噬心丸’,临死前会说最能蛊惑人心的话。” 沈砚之的内衬上有幽冥阁的徽记,这让我怎么信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林婉清捂着流血的腹部靠过来,断剑上还滴着血:“他说的是真的。” 她咳出一口黑血,眼神却亮得惊人,“我在幽冥阁时,见过陛下派来的密使。” 林婉清咳着血,却很肯定李长庚的话,这让我更加混乱了,陛下为什么要杀母亲?
夜风卷着血腥味灌进厅堂,我望着李长庚逐渐僵硬的脸,突然想起母亲遗书中那句没写完的话:“瑶儿,不要……”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长两短,像是催命符。这场局,我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却原来早就成了棋盘上的卒子。我站在厅里,听着更夫的梆子声,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什么东西碎了,原来我一直都在别人的局里,从未走出来过。
李长庚暴毙的余温还残留在匕首上,我盯着沈砚之内衬的幽冥阁徽记,突然想起父亲密信里那句 “找王太医”。楚汐踢开李长庚的尸体,面具下的眼睛在烟雾中发亮:“他吞的黑丸里掺了西域‘忘川蛊’,中蛊者死前会吐出宿主最想知道的谎言。” 楚汐踢开尸体,语气很平淡,好像见惯了生死,她的话让我稍微有点安慰,也许李长庚说的是假的。
林婉清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青砖上:“可我在幽冥阁地牢见过卷宗 —— 当年给太后诊治的王太医,正是陛下安插的眼线。” 她撕开袖口,小臂上狰狞的旧疤蜿蜒如蛇,“这是我偷翻密档时被烙的印。” 林婉清的疤看着就让人疼,她为了查真相,到底吃了多少苦,这让我更加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沈砚之突然拽住我手腕往暗门跑,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七皇子去搬救兵了,再不走就真困死在这儿!” 楚汐甩出爪钩勾住房梁,林婉清咬着牙跟上,四人摸黑钻进密道时,我听见身后传来铁甲摩擦的声响 —— 是幽冥阁的 “活死人” 卫队。沈砚之拽着我跑,力气很大,我能感觉到他的着急,身后的铁甲声让我害怕,那些活死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地道尽头是太医院柴房,霉味混着草药香呛得人喘不过气。沈砚之踢开朽木堆,露出暗格里的铜盒:“这是我从李长庚身上摸的。” 盒盖弹开的瞬间,我倒抽凉气 —— 里面码着十二枚银质蛊虫,每只虫身都刻着朝臣姓名,其中一枚刻着 “苏明远” 的蛊虫,尾部泛着诡异的红光。看到父亲的名字在蛊虫上,我心都凉了,父亲中蛊了?这可怎么办?
“这是‘牵机蛊’。” 楚汐用匕首挑起蛊虫,银刃接触到虫身时发出 “滋滋” 声响,“中蛊者会逐渐丧失神智,变成任人操控的傀儡。” 她突然停手,盯着蛊虫腹部的细小花纹,“这雕工... 是王太医的独门记号。” 楚汐的话让我更确定了,王太医有问题,父亲的蛊是不是他下的?
林婉清猛地按住我肩膀,指尖几乎嵌进肉里:“你母亲当年发现的秘密,肯定和这蛊有关!” 她指向铜盒底部的暗层,里面躺着半片烧焦的信笺,残存的字迹让我浑身发冷:“...... 蛊毒... 陛下... 龙椅...” 林婉清按得我肩膀生疼,但我顾不上了,信笺上的字让我害怕,陛下、龙椅、蛊毒,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更夫敲过五更时,我揣着蛊虫摸到王太医的房间。窗纸上映着他佝偻的身影,正对着烛火调配什么。我用楚汐给的 “破嗅丸” 堵住口鼻,撬开窗闩的瞬间,王太医突然转身,手里的药杵砸在我肩头:“小丫头片子,敢来送死!” 王太医的药杵砸在我肩上,疼得我差点叫出来,他平时看着挺和善,怎么这么狠?
缠斗中,他袖口甩出的毒针擦着我耳垂飞过,钉在梁柱上发出 “噗” 的声响。林婉清破窗而入,断剑抵住他后心:“说!我母亲到底发现了什么?” 王太医突然怪笑,从怀中掏出个黑瓷瓶一饮而尽,脖颈迅速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纹:“你娘... 知道陛下... 不是真的...” 王太医喝了药,脖子上全是青纹,他的话让我震惊,陛下不是真的?那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谁?
他的话没说完就断了气,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容。楚汐翻开他的医书,某页用朱砂画着幅怪图 —— 龙椅下藏着个密室,密室中央立着具穿龙袍的枯骨。沈砚之突然拽起我就往外跑:“快走!禁军来了!” 沈砚之又拽着我跑,我脑子里全是王太医的话和那幅怪图,陛下不是真的,龙椅下有枯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跑出太医院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我攥着那半片信笺,“陛下不是真的” 这句话在脑子里炸开。楚汐突然停步,指着宫墙根下的血迹:“这是七皇子的‘赤焰砂’,他刚从这儿经过。” 楚汐指着血迹,我看着那红色的砂子,七皇子刚来过,他是不是也知道陛下的秘密?
林婉清突然指着远处的角楼:“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七皇子抱着个檀木盒,正鬼鬼祟祟地钻进龙椅后的暗门。沈砚之脸色骤变:“那盒子的样式... 和我祖母描述的前朝传国玉玺盒一模一样!” 沈砚之脸色变了,我知道这事肯定不简单,传国玉玺怎么会在七皇子手里?
我们摸进大殿时,七皇子正跪在枯骨前喃喃自语。楚汐甩出毒烟弹的瞬间,他突然转身,手里握着枚血色玉玺:“苏瑶,你终于来了。” 他掀开枯骨的龙袍,露出胸口狰狞的伤疤,“知道这是谁吗?真正的皇帝早在十年前就死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不过是我用‘九转还魂散’控制的傀儡!” 七皇子拿着玉玺,揭开枯骨的龙袍,他的话像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真正的皇帝死了,现在的是傀儡,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盯着枯骨腰间的玉佩 —— 和我母亲贴身戴着的那块一模一样。七皇子突然将玉玺砸向我,血红的印泥溅在脸上,温热腥甜:“你母亲当年发现了真相,所以我让李长庚给她下了‘蚀心蛊’,看着她在冷宫里活活疼死!” 玉玺砸在我脸上,印泥粘在脸上,很不舒服,七皇子的话让我愤怒,他怎么能这么对母亲?
林婉清的断剑刺穿他肩膀时,我还死死盯着枯骨胸口的伤疤 —— 那形状,和我父亲常年贴着的膏药一模一样。沈砚之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向枯骨腕间的银镯:“这是我祖母给前朝公主的嫁妆...” 林婉清刺穿了七皇子的肩膀,我却没心思看,枯骨胸口的伤疤和父亲的膏药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砚之的话让我更混乱了,枯骨腕间的银镯怎么会是他祖母给前朝公主的嫁妆?
禁军破门而入的轰鸣中,七皇子的笑声尖利如枭:“苏瑶,你以为你爹是忠臣?他当年亲手给真皇帝下毒时,你娘就在旁边看着!” 我猛地看向沈砚之,他眼中的震惊和我如出一辙。七皇子的笑声很刺耳,他的话让我无法相信,父亲怎么会给真皇帝下毒?母亲还在旁边看着?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混乱中,楚汐拽着我冲进密室地道。林婉清断后时被毒箭射中,她扔出最后一枚信号弹,火光中我看见她口型:“去... 冷... 宫...” 楚汐拽着我跑,我回头看林婉清,她中了毒箭,却还在给我们打信号,让我们去冷宫,冷宫里到底有什么?
地道尽头是冷宫废墟,月光照在残破的宫墙上,像道狰狞的伤疤。我在瓦砾堆里挖到个铁盒,打开的瞬间泪如雨下 —— 里面是母亲的梳妆匣,镜面上刻着行小字:“瑶儿,你父无罪,真凶... 在...” 看到母亲的梳妆匣,我忍不住哭了,镜面上的字让我看到了希望,父亲是无罪的,真凶在哪?
字迹突然中断,镜面深处映出个熟悉的身影。我猛地转身,沈砚之站在月光里,手里把玩着枚银镯,眼神陌生得让人心寒:“找什么呢?我的... 前朝公主殿下。” 他袖口的幽冥阁徽记在月下泛着冷光,身后突然涌出无数黑衣人影,刀刃在夜色中闪着幽蓝。沈砚之的眼神很陌生,让我害怕,他袖口的幽冥阁徽记告诉我,他一直都在骗我,他到底是谁?身后的黑衣人让我知道,我落入了一个更大的陷阱,这场局,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