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钟声 “当当当” 地撞碎晨雾那会儿,我攥着笏板的手心全是冷汗,黏糊糊的差点握不住。陆明远跟根毒刺似的杵在文官队前头,藏青色官服笔挺得能扎死人,他拿笏板往地上一叩,那声响震得金銮殿地砖都跟着哆嗦:“陛下!苏姑娘推行的商税新政看似利民,实则是剜朝廷的心头肉!”
他这话一出口,身后立马跟苍蝇似的涌出来五六个官员附和,叽叽喳喳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活像幽冥阁那些专啃人心的蛊虫。我刚要张嘴反驳,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皇帝摩挲龙椅扶手的手猛地顿住,一张明黄纸条从他袖子里滑出来,飘到我脚边。我弯腰去捡,后颈的寒毛 “唰” 地全竖起来了 —— 纸上就寥寥几笔勾着冰纹图案,跟阿七拼死带回来的密信、沈砚之发现的玉片纹路,简直一模一样。
“苏卿家可有话说?” 皇帝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云里头飘出来的。我一抬头,正好撞进陆明远似笑非笑的眼神里,他眼底翻涌的阴鸷劲儿,让我瞬间想起醉仙楼那具戴着人皮面具的尸体。“回陛下,陆大人空口无凭...”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右侧的老臣颤巍巍地抚着胡须开了口:“老臣附议!上月已有三家绸缎庄关门大吉!”
朝堂一下子就炸锅了,吵得我脑袋直疼。我死死攥着那张纸条,指甲在龙纹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又偷瞄了眼陆明远的袖口,他一挥胳膊,冰蓝色云纹就跟着若隐若现,和纸条上的玄冰图案就跟在打暗号似的。“陛下,若陆大人拿不出绸缎庄的账簿,仅凭几句空言,恐难服众。” 我盯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把纸条塞进袖子里。
陆明远突然笑了,笑声听着挺清亮,可透着股子寒意:“苏姑娘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他弯腰行礼的时候,我眼尖,分明看见他靴筒里藏着半截竹筒 —— 和醉仙楼小二用来传菜的竹筒,一模一样。皇帝抬手示意退朝的功夫,我和沈砚之在回廊擦肩而过,他压低声音说:“城西绸缎庄的东家,三年前曾给藩王进献过冰蚕丝。”
这话让我心里 “咯噔” 一下,脚步都差点乱了。回想起醉仙楼那具尸体,还有密信上 “玄冰令出,朝堂将乱” 的警告,这些零碎的线索在我脑子里疯狂打转,可就是串不到一块儿。
等暮色爬上宫墙,我裹紧斗篷,偷偷跟在陆明远的马车后头。城郊的破庙藏在荒草堆里,忽隐忽现的,周围的空气都透着股子阴森劲儿。庙门 “吱呀” 一声开了,我瞅见他正跟一个玄甲侍卫有说有笑。那侍卫腰间的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上面刻着的藩王徽记,看得我眼眶直发烫。
“小姐,当心!” 暗卫阿九猛地拽住我的手腕。我怀里母亲留下的莲花玉佩毫无预兆地发烫,烫得我差点松开手中的描金匕首。草丛里突然传来弓弦震动的轻响,紧接着数十支弩箭 “嗖” 地飞了过来,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森然的弧线。我就地一滚,躲开了致命一击,草叶上溅落的泥土扑了我一脸。等我爬起来,就看见破庙墙头上,陆明远正把玩着半块冰纹玉片,他嘴角那抹笑,比幽冥阁的毒蛊还让人心里发毛。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像只掉进陷阱的猎物,而陆明远就是设局的猎人。可我偏不信这个邪,咬着牙发誓一定要把真相挖出来。
等我回府,正对着沈砚之连夜送来的玉片拓本发呆呢,阿七突然撞开书房门冲了进来。他浑身是血,怀里死死抱着本浸透血水的账簿,指缝间还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黑红色的液体,看着就像画了某种诡异的符咒。“醉仙楼... 是他们的藏兵库。” 他踉踉跄跄单膝跪地,嘴角溢出的血沫在青砖上绽开一朵狰狞的花,“我亲眼看见... 陆明远的人在搬运... 啊!”
他的嘶吼声突然就没了,一支淬毒的弩箭穿透了他的后心。我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了气息,可手里还死死攥着账簿边缘。我掰开他僵硬的手指,泛黄的纸页上墨迹还没干呢,可一接触空气,字迹就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被看不见的火焰给烧了。“小姐!有刺客!” 窗外传来暗卫的惊呼声,紧接着数十道黑影破窗而入,月光照在他们面罩下的冰蓝色刺青上 —— 竟然是幽冥阁的余孽!
我 “唰” 地抽出软剑,就闻到空气中一股刺鼻的硫磺味。为首的黑衣人甩出锁链缠住我的手腕,铁链上密密麻麻的倒刺扎进皮肉里:“交出玄冰令,留你全尸!” 我反手甩出袖中银针,可余光瞥见他腰间玉佩的瞬间,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 那半朵莲花的纹路,和父亲书房暗格里的玉佩,简直一模一样。
这一刻,我的脑袋 “嗡” 地炸开了。父亲书房的玉佩怎么会出现在幽冥阁刺客身上?难道父亲和这一切也有关系?心里的疑惑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可打斗根本不给我多想的机会。
打斗声惊动了整个苏府,护院们举着火把围了过来。黑衣人一看形势不妙,扔出烟雾弹就消失在夜色里了。我攥着已经变成白纸的账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的莲花玉佩又开始发烫,这次的灼痛顺着经脉往上窜,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点着了。
与此同时,沈砚之正在城西贫民窟的破屋里,盯着蜷缩在墙角的老者。这老头是最后一个见过当年仵作的人,可这会儿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恐惧:“玄冰令是开启... 啊!” 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七窍开始涌黑血,临死前颤巍巍地抓住沈砚之的手,在他掌心划下一个歪歪扭扭的 “苏” 字。
沈砚之 “噌” 地抽出惊鸿剑,警惕地扫视四周。破屋的房梁上灰尘簌簌往下掉,暗处传来衣袂飘动的声音。他一转身,一支毒镖擦着耳朵飞过去,钉在墙壁上的瞬间,绽开一朵冰蓝色的花。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地上蜿蜒的黏液 —— 和醉仙楼出现的黑色液体,一模一样。
“出来!” 沈砚之剑尖挑起墙角的草席,下面露出半张泛黄的图纸,上面画着京城地下密密麻麻的密道,标注着 “玄冰令存放处” 的红点,竟然就在苏府隔壁的绸缎庄。他把图纸揣进怀里,突然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他掀开破窗一看,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 陆明远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官兵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手里的火把照亮了他脸上意味深长的笑。
而我在苏府密室里,又是拿炭火烤,又是拿清水泡,想尽办法想还原账簿上的字迹,可一点用都没有。正着急呢,暗卫阿九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脸色比之前更难看:“小姐,绸缎庄... 着火了!” 我冲出后门,就看见冲天的火光里,隐约有冰蓝色的纹路在火焰里一闪一闪的。怀里的莲花玉佩烫得跟块烙铁似的,恍惚间,我好像听见父亲书房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沈砚之在官兵包围前,一个纵身跃出破屋,可在巷口却撞见了苏相的马车。车窗半开着,苏相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他盯着沈砚之怀里露出一角的图纸,眼神复杂得让人琢磨不透。“沈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他的声音飘飘忽忽的。还没等沈砚之回答,陆明远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好个御史大夫,竟敢勾结乱党!给我拿下!”
箭矢破空的声音里,沈砚之挥剑格挡,可余光瞥见苏相马车消失的方向时,心里 “咯噔” 一下,涌起一股说不出的不祥预感。而我在赶往绸缎庄的路上,突然被一群蒙面人拦住了。为首的黑衣人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 竟然是本该死去的醉仙楼掌柜,他手里把玩着半块冰纹玉片,阴森森地笑了:“苏姑娘,好久不见。”
那张本该躺在醉仙楼血泊里的脸,此刻就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手里的冰纹玉片泛着幽光,仿佛在嘲笑我的天真。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阴谋等着我,父亲和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联,苏相又在这场风波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可我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这深不见底的漩涡里继续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