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地牢的霉味混着铁锈味,一股脑往鼻子里钻,熏得我直犯恶心。我攥着那半张烧焦的信笺,手心全是冷汗。三丈外的铁笼里,沈砚之被锁在那儿,玄色官服上还沾着 “血煞” 侵蚀过的黑斑,看着怪瘆人的。可他那双眼睛,比案头摇晃的烛火还灼人,直勾勾盯着我说:“苏瑶,你父亲的笔迹,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
我吓得一激灵,猛地转身,差点撞上楚汐。她脸色白得跟纸似的,倚在牢门上,后颈的莲花印记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我心里 “咯噔” 一下,这青色,和箭矢上的毒痕简直一模一样!她递来浸着解药的帕子,指尖的药香里,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曼陀罗味,怪刺鼻的。“先看兵器。” 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冷冰冰的。
兵器库的铜锁打开时,“咔嗒” 一声,在这死寂的地牢里,响得跟打雷似的。一瞧,数十箱连环弩整整齐齐码在那儿,上面的蟠龙纹在烛光里晃来晃去,看着跟活过来似的,扭曲得瘆人。沈砚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铁链被他扯得哗啦响:“查验箱底,尤其是第三排从左数第七个。”
我蹲下身,指甲刚刮到木箱底部,心跳都快停了。那些看着随意的划痕,竟然组成了母亲教我的第一套密码!每道刻痕的深浅,都能对应上《奇门遁甲》里的方位。正惊喜呢,楚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烫得吓人:“这些符号,和我在幽冥阁地牢见过的……”
“住口!” 沈砚之突然发疯似的扑向铁笼,铁链勒进他皮肉里,血直往外渗,“你们以为查到这些就能揭开真相?七年前宁王谋逆案,根本就是一场……” 他话没说完,瞳孔猛地放大。我顺着他惊恐的眼神看去,就见楚汐袖中滑落一根银针,针尖泛着和 “血煞” 一样的幽蓝!
突然,地牢剧烈晃动起来,跟地震似的。沈砚之疯狂捶打铁笼:“快走!他们在启动‘幽冥引’!这些兵器根本就是……” 轰隆隆的轰鸣声一下子吞没了他的话。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漆黑的雾气 “咕嘟咕嘟” 冒出来。我拽着楚汐往后退,可她眼神空洞得可怕,直直地就往雾气里的兵器箱走。
“楚汐!” 我甩出软剑缠住她的腰,结果一股诡异的力量猛地一扯,差点把我拽过去。也不知道沈砚之啥时候挣断了铁链,他提剑就往楚汐后颈的印记刺,可剑尖刚碰到皮肤,“当” 的一声,被一道金光弹开了。楚汐突然转头,嘴角勾起和沈砚之同款的阴冷笑容:“苏姑娘,你以为‘毒娘子’的名号,真是靠制毒得来的?”
黑雾里传来熟悉的骨哨声,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几十具干尸从兵器箱里爬出来,他们胸口的符咒和楚汐后颈的印记一呼应,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沈砚之把我护在身后,剑刃砍在干尸身上直冒火星:“当年宁王私造兵器的证据,早就该随着王府一起焚毁。这些刻痕…… 是有人故意留下的饵!”
我的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手里的信笺突然烫得厉害。烧焦的边缘慢慢浮现出隐形的字迹,是母亲的笔迹:“小心身边最亲近的人。” 楚汐的银针擦着我耳边飞过,我赶紧侧身躲开,就看见她袖中掉出半块玉佩 —— 和沈砚之摔碎的那块,刚好能拼成完整的幽冥阁令牌!
“原来你才是幽冥阁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 我握紧软剑,可剑尖却不受控制地直抖。楚汐 “咯咯” 笑起来,笑声跟金属摩擦似的,刺耳得很:“错了,我们都是棋子。你以为沈大人真的想抓幽冥阁?他父亲可是……”
沈砚之的剑 “嗖” 地一下刺穿楚汐肩头。她喷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符咒,变成锁链缠住沈砚之的脚踝。“别听她胡说!” 沈砚之挥剑斩断锁链,转身就把一卷泛黄的卷宗塞进我怀里,“当年参与销毁兵器的人,名单在……”
地牢顶部 “轰隆” 一声塌了下来。我被沈砚之猛地推开,石块砸在他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楚汐趁机冲向兵器箱,她指尖刚碰到刻痕,所有连环弩 “咔咔” 自动上弦,箭矢齐刷刷对准了出口。“苏瑶,带着卷宗走!” 沈砚之的怒吼混着骨哨声,“记住,真正的敌人,是能让整个朝堂……”
出口的石门开始缓缓闭合。我最后一眼,看见沈砚之挥剑砍向楚汐,而楚汐胸口的莲花印记绽放成血色曼陀罗。我抱着卷宗拼命冲出地牢,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映出沈砚之的口型 ——“你父亲……”
晨雾把京城街道裹得严严实实,我躲在马车里翻开卷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带血的花瓣,是母亲最爱的蓝雪花。再一看销毁兵器的官员名单,父亲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还用朱砂批注着小字:“必要时,可牺牲至亲。”
车轮碾过青石板,一颠一颠的。我摸到卷宗夹层里有个硬物,抽出来一看,是枚刻着莲花的铜钥匙,和楚汐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车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恍惚间,我好像看见母亲站在街角,她身后跟着一群身披黑袍的人,每个人胸口,都绽放着血色莲花。
马车颠簸着进了苏府后门,天刚蒙蒙亮。我死死攥着那枚莲花铜钥匙,金属边缘在掌心刻出深红的痕。怀里的卷宗散发着陈旧的霉味,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曼陀罗香 —— 和楚汐指尖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
“小姐!” 阿青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我浑身一颤。回头才发现,她不知啥时候换了身利落的劲装,腰间新配的软鞭还缠着未干的血迹。我这才猛地想起,坠崖的那个阿青,早就没了,眼前这人……
“把所有暗卫召集到书房。” 我扯下染血的外衫,里面是母亲亲手绣的缠枝莲纹中衣,“再准备三坛烈酒,两斤朱砂。” 阿青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屈膝行礼。她转身时,我瞥见她后颈隐约的红痕 —— 和楚汐发作时的症状,竟然有三分相似!
书房密室内,沈砚之的卷宗在烛火下徐徐展开。那些参与销毁兵器的官员名单里,有半数人的名字旁都画着小小的莲花。我将铜钥匙嵌入墙面机关,暗格 “啪” 地弹开,没看到预想中的密信,却看到了母亲的蓝雪花簪子,簪头的宝石早已碎裂,沾着干涸的暗红血迹。
“这是……” 楚汐不知啥时候出现在门口,她脸色比昨夜更苍白,却死死盯着那支簪子,“当年宁王王府被烧时,我在火场见过这个。”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碎裂的宝石,袖口滑落处,那朵莲花印记正在缓慢蠕动,“当时有个黑衣人,用它刺进了……”
“噤声!” 沈砚之的怒吼突然从窗外传来。他翻墙而入时带落几片瓦当,玄色官服上的血痂还没凝结,“你们中计了!那些刻痕根本不是密码,是……” 话没说完,窗外突然 “嗖嗖” 射进数十支淬毒的箭矢,箭尾都系着幽冥阁的黑色布条。
瞬间,混战爆发。楚汐甩出银针击落三支箭矢,可一转身,被沈砚之猛地推开 —— 一支泛着幽蓝的箭矢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入墙面后 “嗤嗤” 腾起阵阵毒烟。“苏瑶,带着楚汐从密道走!” 沈砚之挥剑斩断铁链,他的剑锋上还残留着昨夜干尸的腐肉,“去城西当铺,找掌柜要……”
爆炸声又响起来,整座书房开始摇晃,天花板的木梁 “咔嚓” 一声轰然坠落。我拽着楚汐滚进密道,却在入口处看见沈砚之被一群黑袍人围住,他们胸口的血色莲花在火光中绽放,和卷宗里官员名单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密道尽头是间堆满古籍的密室。楚汐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黑血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别碰!” 我抓住她的手腕,却摸到她脉搏紊乱得跟打鼓似的,“你身上的毒,根本不是普通的‘封喉散’。”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还是那么刺耳:“苏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你身边?七年前那个雨夜,你母亲倒在血泊里,是不是抓着半片蓝雪花?” 她瞳孔开始扩散,却猛地扯开衣襟 —— 心口处,一朵莲花状的烙印正在吞噬她的皮肤,“我就是用这朵印记,吸干了她最后一丝生机……”
我本能地挥出软剑,剑尖快碰到她咽喉时,又被一道金光弹开。楚汐的眼神突然清明了一瞬,她抓住我的手腕,把个东西塞进我掌心:“去…… 城郊义庄,第七排第三……” 话没说完,她身体一歪,重重倒下,胸口的莲花印记化作青烟,只留下一枚刻着 “李” 字的玉牌。
城郊义庄的腐臭味差点把我熏吐了。我攥着玉牌在棺木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第七排第三具棺木上,赫然画着和兵器箱底相同的刻痕。我颤抖着推开棺盖,里面没有尸体,而是整整一箱蓝雪花 —— 每朵花的花蕊里,都藏着一枚微型竹筒。
“苏姑娘好雅兴。” 沈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我一激灵。转身一看,他正把玩着一支箭矢,箭簇上的幽蓝毒痕映着他眼底的寒意,“查到‘李’姓大臣了?可惜,有人比你更快一步。” 他突然甩出箭矢,“嗖” 地一下精准钉入我耳畔的棺木,“楚汐呢?”
我握紧藏着竹筒的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你早就知道她是幽冥阁的人,对不对?还有你父亲,当年根本不是去查案,而是去……” 话没说完,义庄的屋顶 “轰” 地坍塌,数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他们的弯刀上,都刻着和楚汐银针相同的符文。
沈砚之的剑横在我身前,剑身上的血珠 “滴答滴答” 滴落在地:“想知道真相,就活着离开这里。” 他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当年宁王谋反,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 他的话被黑衣人首领的骨哨声打断,那些弯刀突然 “嗡嗡” 自行飞起,在空中组成巨大的莲花阵。
混战中,我摸到怀中的蓝雪花簪子。当簪尖划破掌心的瞬间,所有弯刀突然发出刺耳的悲鸣。黑衣人首领惊恐地后退:“你怎么会有……” 他话没说完,一支箭矢穿透他的咽喉 —— 箭尾绑着的,是楚汐从不离身的银铃铛。
“去找楚汐。” 沈砚之突然把我推向出口,他后背已经插着三支箭矢,“记住,别相信任何带莲花标记的人。” 他的剑挥出最后一道银光,斩断了黑衣人群中悄然升起的血色符咒,“包括……”
爆炸声再次响起。我跌跌撞撞冲出义庄,怀中的竹筒已经发烫。当我颤抖着打开第一个竹筒时,里面只有半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苏府的地形图,而父亲书房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又圈。远处传来更密集的马蹄声,风中隐约飘来曼陀罗的香气,而楚汐的银铃铛声,却再也没有响起。苏府书房里还藏着什么秘密?父亲和幽冥阁到底有多少勾结?沈砚之没说完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这一个又一个谜团,像沉重的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而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这深不见底的迷雾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