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郭公馆的西洋座钟敲响三声。
白燕秋猛然惊醒,黑暗中,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跟我走。”
是墨寒的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一条浸了药的手帕捂住口鼻,意识瞬间模糊。
最后一刻,她看到窗外月光下,几个黑影如鬼魅般闪过。
清晨,郭源泉一脚踹开特务机关长办公室的门,双眼赤红。
“伊藤润二,把我妻子交出来!”
墨寒——此刻的“伊藤润二”正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闻言头也不抬,冷冷道:
“郭君,你老婆丢了,关我什么事?”
郭源泉猛地拍桌,茶盏震翻,茶水泼洒在墨寒的军装上。
“少装蒜!昨晚有人看见你的车停在郭邸后巷!”
伊藤润二终于抬眼,眼神如刀:
“证据呢?”
松本推门而入,皱眉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郭君,注意你的身份。” 他站到墨寒身侧,语气警告,“伊藤少佐是冈本将军的得力爱将,更是伊藤家族的继承人,你无凭无据不能污蔑!”
郭源泉咬牙,指着墨寒:
“整个哈尔滨,除了他,还有谁敢动我的女人?!”
松本嗤笑一声,拍了拍郭源泉的肩:
“白燕秋那样的女人,丢了就丢了。” 他压低声音,“她水性杨花,根本配不上你。不如我给你介绍几个满洲贵族小姐?”
郭源泉甩开他的手,死死盯着墨寒:
“伊藤润二,这事没完!”
说完,他摔门而去。
郊外一栋精致的日式房屋内,白燕秋缓缓醒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榻榻米上,手脚未被束缚,但房门紧锁。
窗外是陌生的小院,种满各种名贵的花草。
门开了,伊藤润二端着餐盘走进来,神色平静。
“吃点东西。” 他将一碗热粥放在床头。
白燕秋猛地抓起粥碗砸向他!
墨寒侧身避开,瓷碗在墙上炸裂,热粥溅了一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声音发抖,“郭源泉再不堪,也是我名义上的丈夫!你这样做,会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
“你有孕,别激动!”伊藤润二说,“我想来想去,觉得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也能保护你肚子里的孩子。”
白燕秋瞪大眼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伊藤润二单膝跪在床前,握住她的手:
“燕秋,郭源泉已经不相信你了,他几次逼你堕胎,我都知道。松本更是在暗中调查你的身份。” 他声音低沉,“只有把你藏起来,才能保住你和孩子。”
白燕秋却猛地抽回手:
“那我们就趁现在逃!去找王掌柜,还有共产党,去找抗联!” 她急切地说,“‘伊藤润二’突然失踪,没人会怀疑——”
“不行。” 墨寒打断她,眼神复杂,“我还有任务没完成。”
白燕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什么任务比我们的命还重要?!”
墨寒没有回答,在转身离开前,他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我不能背叛党国,军统黑暗,但是党国我不能抛弃!”
“可你知不知道,我是共党,我们能活下来,都是因为共党的仁爱……”
“共党一向善于利用这种怀柔政策,不是吗?他们给你洗了脑,婉婉!”
“可我还有我的小队,包括柳梦龙,他们现在都是共党!”
“我们目前的处境,管不了那么多了。”伊藤润二说,逼近白燕秋,“你的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我是你丈夫,我有能力保护你们母子俩,不需要共党的帮助!”
“可我就是共党……”白燕秋倔强地说。
“在这里没有什么共党,只有伊藤还有郭源泉的汉奸老婆,”伊藤平静地说,“我这个日本关东军情报少佐的身份,是最好的保护伞,你也看过伊藤润二的照片,和我的模样差不多!”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带着小墨一起去延安?”
“婉婉,别再痴人说梦了!你怀着孕,不再适合执行任务。”伊藤润二说,又加一句,“别想着逃跑,外面都是我派的宪兵,24小时保护你。”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
白燕秋瘫坐在榻榻米上,手抚着小腹,泪如雨下。
十日后。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郭源泉踉跄着冲进后山树林。
昨夜有人匿名送信,说白燕秋的尸体被丢在这里。
他本以为是恶作剧,直到他看见那具被野狗撕咬过的女尸。
尸体仰面倒在枯叶堆中,腹部微微隆起,脖颈和脸颊已被利刃划烂,血肉模糊。但裸露的锁骨上,一颗朱砂痣猩红刺目。
“燕秋……?”
郭源泉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颤抖着去摸尸体的手,那纤细的腕骨上,还戴着他送的白玉镯子。
“不……不可能!”他失声痛哭起来。
郭源泉脚步沉重,他回到家,像具行尸走肉。
“爹……妈妈去哪了?”
小墨揉着眼睛站在卧室门口,怀里抱着白燕秋常穿的绣花睡衣。
郭源泉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你娘……被坏人害死了。”
小墨愣了几秒,突然尖叫起来:
“你骗人!妈妈说过今晚给我包饺子!”
孩子挣脱父亲,疯了一样满屋子翻找,最后钻进衣柜蜷缩成一团,死死抱着白燕秋的衣物抽泣。
郭源泉一拳砸碎梳妆镜,玻璃碎片扎进指骨,鲜血淋漓。
而在王记药铺,王掌柜的烟斗在桌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伙计,“再查!”
角落里,柳梦龙摩挲着飞刀,突然开口:
“我去会会‘伊藤润二’。”
子夜时分,柳梦龙如鬼魅般翻进花园。
二楼书房亮着灯,隐约可见“伊藤润二”的侧影。
他撬开窗户潜入,却听见里间传来女人的啜泣。
“姐……姐姐?!”
柳梦雨被铁链锁在床头,左脸红肿,见到弟弟瞬间泪如雨下:
“快走!这是陷——”
话音未落,房门轰然洞开。
伊藤润二举着枪站在门口,月光照在他冰冷的眼睛上:
“柳先生,擅闯军宅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