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有了新乐趣,尝试了新鲜的美食后,觉得宫中山珍索然无味。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三次……
持续不断,引起皇后卫子夫的注意,她向来居安思危,从不惹事,但也有防备意识。
知道不可窥探帝踪,可她还是差了人去查探,叮嘱小心再小心,不能被刘彻察觉。
刘彻最讨厌被人掌控,自我意识很强,若是被他得知自己找人跟踪他,只怕自己皇后的位置都要不保。
她起先得知刘彻出了宫,有些迷惑,难道他又看中了哪个民间美人?
以刘彻的性子,看上了便直接纳进宫,封个夫人美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可这回这样反常,而且最近宫中还诞生了许多新鲜食物吃法,想来刘彻是去民间偷吃了,字面意义的偷吃。
其实哪怕真的看中什么美人,她也不在乎了,自从生完据儿,刘彻已经很久没来找过她。
她已经没了盛宠,虽然难免怅惘,心理落差大。
但一想到前朝有个能征善战、又得帝心的大将军弟弟,侄儿霍去病又展露头脚,桀骜坦率的性子让刘彻欣赏,儿子又是太子,体贴孝顺,她一下子又释然了。
卫子夫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就听见体己宫人跑了来,告诉她陛下的具体方位。
长门。
居然是长门!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笼罩住卫子夫,她担心刘彻再次与陈阿娇牵扯上。
若是陈娘娘再次复宠怎么办,未央还会有她的位置?
卫子夫对陈阿娇有种天然的避忌,见到她就下意识拜服匍匐,她那种纯天然的雍容贵气与清冷傲然是她学不会的。
不论做多少年皇后,她都学不会。
卫子夫知道,陈阿娇可不是现在宫里随随便便哪个女人。
掖庭里哪个女人消失了,都不会有人发现,而陈阿娇却地位高贵,举足轻重。
陈娇是她此生最大劲敌,羡慕她出身世家贵族,是天之骄女,又嫉妒她得到万般宠爱。
卫子夫初次见她,就是跪在她脚边,抬头仰望,那样的感觉实在印象深刻。
又在接触她后,庆幸她专横无理、嚣张跋扈,在刘彻的示意下,一个巫蛊之祸就把她拉下神坛。
是,曾经两人云是泥之别,可现在她打败了陈阿娇,站在汉朝巅峰,和刘彻携手看天下的是她。
刘彻就算去找陈阿娇又如何,她刁蛮任性,又不谙世故,是强势的刘彻绝对不喜的。
卫子夫堪堪安下心,又见到儿子蹒跚着向她跑过来,她心里一软,抱起孩子低声轻哄。
没关系的,她不在乎。
刘彻再次大步迈进长门宫,脸色阴翳,心情不甚好。
苏文紧跟在身后,露浓向刘彻恭敬行礼后,与苏文眼神交流片刻。
苏文挤眉弄眼打眼色,陛下近日因为朝政之事而烦躁,大家都绷紧皮别撞在枪口上。
陈苑乔最近把花果茶也教给了露浓,煮好了一壶清香清甜的花果茶在庭院中,从容优雅饮用。
她刚喝一口,就见刘彻阴沉着脸走过来,又起身行了个虚礼。
她已经不是单纯的陈阿娇,而是在现世活了一遭的现代人陈苑乔,自然知道不能在老虎脸上拔胡须。
得给够尊重、给够排场。
刘彻看着庭院外正盛烈阳,阳光被大槐树茂盛的枝冠拦住大部分,光线被切割得细碎,斑驳落在陈苑乔娇俏的脸上。
他蹙眉:“日头这样毒,为何不进屋里,在庭院里晒,不是身体不好,染了暑气怎么办?”
陈苑乔低头敛眉,笑一下:“这不是在树下吗,在树荫下纳凉比在屋里舒爽,屋里闷。”
刘彻走几步到树荫下,与陈苑乔正对坐着,由陈苑乔为自己倒一杯花茶。
她说:“陛下肉眼可见躁郁,喝点茶解解乏吧。”
刘彻缓和了脸色,端起喝一杯,茶中花果清香让人心旷神怡,一下子就消掉了大部分郁结。
陈苑乔大致能猜出刘彻在烦恼什么。
元朔二年,刘彻命卫青率大军进攻匈奴,收复河套地区,收复后又面临新的困难。
河套地区地广人稀,荒芜苍凉,又该如何巩固这一大片的土地,不再受匈奴滋扰?
陈苑乔已经习惯了只要她有什么新花样、新吃食,刘彻收到风声就会立马前来。
即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坐在这里吃一顿、度过短暂安宁的片刻即可。
她站了起来,巧笑嫣然对着刘彻:“陛下,要不要看看我最近开垦的农田?”
刘彻愣了一下,“这有什么好看的?”
汉朝一如既往重农抑商,农业种植是立国之根本。
正因为如此,出了宫到郊区,放眼一望,四处农田,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不解为什么阿娇姐还要他去看。
陈苑乔差人在长门后方开辟了一片土地,四四方方,肥沃的土地被翻了几翻,种进种子。
现在也没到收成的时候,只有点点冒头的绿芽。
陈苑乔笑得满意,“等年后春夏天,这些瓜果蔬菜就会长得更加茁壮,秋天收成,我们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她是打的这个主意,平日里吃火锅的素食大多都是这些,干脆自己种,更能享受田园乐趣。
“我还打算把那个空地围起来,”陈苑乔指了指农田旁边,“再养些猪牛羊、鸡鸭鹅。”
刘彻耐心地静静听她说着,心境出奇的平和。
她打算得很好,“我算是理解宫外老百姓的生活了,虽不富庶,但也乐得其所。”
她对刘彻笑一笑,“大家求的不就是安居乐业吗?生活安逸,没有更多负担,我们的国家也会安稳太平,固若金汤。”
刘彻想了想,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什么。
他直直的看着陈苑乔,一眼不错,看得陈苑乔有些莫名。
他突然笑出来:“阿娇姐聪明,”又对陈阿娇像儿时一样顽皮地鞠躬作揖,“多谢阿娇姐指点。”
陈阿娇一脸奇怪:“我没有说什么,陛下这是何意?”
刘彻不答,只喊一声:“苏文,回宫。”
走之前,深深看一眼莫名的陈苑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