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哮天犬移步过去，看到的画面就是她在和手上盘旋的一条通体黑亮的小蛇说话。
哮天犬吓一跳，躲在杨戬身后，看清是蛇后才探出脑袋，细细盯了一会儿，发现端倪，低声道：“主人，这蛇头上有两个犄角。”
杨戬沉吟片刻，“这不是蛇，是蛟……甚至可能是龙。”
“龙？”哮天犬惊骇，“几千年前天兵不是已经把龙族屠尽了吗？龙的尸骸里唯独找不到敖灵，不算成佛的敖烈，她就是世上最后一条龙了，怎么可能还有一条？”
黑蛇乖巧地盘在垚善手上，小巧的头温顺地趴在她掌心，眼睛似是看了一眼后面两人，待杨戬再看时，它的眼睛已经合上，仿佛刚刚是错觉。
杨戬回忆那眼神，像警告，又像示威。
垚善把敖丙放在它的小窝里，看它吞下一只小鼠后才安心。
“你们别看敖丙是条蛇，实际上它很温顺的，我爸妈不在家就是它陪我。”
她解释，灿烂一笑，十成十的像了敖灵。
杨戬有些恍惚，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才回神，瞥一眼那蛇，随垚善回到客厅。
垚善拿外卖进门，她点了大堆烧烤，铺在茶几上，席地而坐，招呼二人吃东西。
杨戬礼貌拒绝，倒是哮天犬对凡间飞速的变化新奇得很，看了眼诸多肉串，起了兴趣，香喷喷的孜然味吸引力十足，他拿起就啃。
垚善拿起一瓶啤酒，往茶几边沿一磕，与哮天犬共饮。
哮天犬新奇的接过来喝了一口，啤酒奇特的口感让他忍不住吐舌头，她又如法炮制给自己开了一瓶，吨吨几口。
直到现在安然坐在家中，她才有了真实感。
想起杨戬那时利落干脆的降妖手段，很是熟练，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还会法术？”
杨戬思索片刻，开口：“在下杨昭惠，他是我兄弟杨哮，是玉泉山上的道士，因为山下精怪作乱才下山查明情况的。”
杨戬被玉帝敕封昭惠显圣二郎真君，师从玉鼎真人，属阐教第三代弟子，因此也算不得说谎。
“你说话怎么是这个调调，像古人。”垚善一双明眸睁得大大的，咬一口牛油串吧唧响。
“我以为道士都是骗人的，没想到你们有真本事。可世上怎么会真有妖怪，说好的建国后不许成精。”
这话说得也没错，近百年来确实没有妖怪开灵智成精。
人类发展迅速，土地过度开发的缘故，凡间有灵气的地方不多了，各种山间精怪自然无法修炼。
可正因如此，非自然事件突发才显得怪异，杨戬才要下凡追查这件事与丢失的山海卷是否有关。
没等杨戬再说话，垚善想起近几日发生的事，突然哀嚎起来：
“最近真倒霉，祖传玉佩丢了不说，好不容易遇到个小鲜肉，谁知道是个大蜈蚣！”她越想越觉得背。
“玉佩？”杨戬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拿出怀里玉佩，“是这块吗？”
垚善一看，熟悉的玉佩躺在杨戬手中，她惊喜：“你从哪找到的！”
失而复得让她格外欣喜，刚刚的颓唐消失了大半，她抬眼亮晶晶地看杨戬。
杨戬看着她的反应，默了一下，只说是从酒吧捡到的，就不说是从女鬼手中夺得的了，怕她听了害怕。
可这枚玉佩怎会是垚善的祖传之物，她家和敖灵难道有什么关联？重重谜团让杨戬思绪繁重，面色渐渐沉郁。
垚善喜滋滋把玩一下后收好，可今天发生的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又让她后怕，怀疑是不是自己体质的问题招这些了，考虑是不是该找楚芙算算卦。
楚芙是她闺蜜，家中世代研究巫蛊，听说祖上还是宫廷女巫，这次去酒吧就是跟她去的……
等等，垚善后知后觉想起，酒吧是她俩一起去的，结果她把楚芙丢在酒吧里了。
像是响应她的心理活动，电话铃声骤响。
她一看，果然是楚芙。
她舒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接听，对着电话好声好气讲了许久，才把楚芙哄好，承诺明天请她喝咖啡，顺便跟她说今天经历的事，让她给点什么保命驱邪的物件。
杨戬垂下眼睑，紧握口袋里那块一样的玉佩，目光飘向了在打电话的垚善脸上，细细地打量着。
从饱满的额头到白皙的脸颊，从精致动人的眉眼到弧度削尖的下颌，无一处不像敖灵，可她偏偏不是。
他心中怅惘，倒有点想喝酒了。
聊完电话，垚善转头与杨戬对视上，被发现后他也没挪开视线，仍探寻地注视她。
她有点诧异，还有点莫名的心慌。
这双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情绪浓郁又矛盾，像怀念与眷恋，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咚——”地一声，旁边发出巨响，打断二人的对视。
垚善回过神，侧头望去，是哮天犬喝醉了，脸扑在桌上。
她汗颜，一瓶啤酒就把杨哮干倒了，他的酒量未免太浅。
她起身想把杨哮搬进房间，却见杨戬轻而易举地捞起他一只胳膊，像拎鸡崽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带进房里安置好。
垚善看他柔和的侧脸，煞是好看，眉目温柔认真，连对待兄弟都能如此耐心细致。
只不过真的，真的很熟悉，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她忍不住再问：“杨昭惠，你真的是第一次下山吗，之前没来过乾县？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杨戬看一眼她没回复，走出房，轻轻带上门。
他没忘记在酒吧，她就是因为蜈蚣精幻化的皮囊好，才被吸引上当的。
垚善像是看出他的想法，追出去为自己正名：“不是，我说真的，不是跟你套近乎。”
话没说完，门口响起开锁声音，隐约还有说话声。
垚善心里“咯噔”一声，听出是爸妈的声音。
可他们不是有事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手忙脚乱转了个圈，立马慌乱地把杨戬推回客房里，率先把这个本不应该出现的男人藏起来。
刚关上门，垚父垚母就开门进来了，奇怪地看着女儿惊慌失措的样子，解释忘了重要文件在客房，回来拿。
垚善紧张，走快一步挡住垚父步伐，故作懂事提出帮他拿，赶在垚父之前把文件从客房拿出来，交到垚父手上。
垚父垚母见女儿紧张兮兮，说话结巴，还想再问，却被催促离开。
“你在家乖乖的，别熬夜刷手机！”
“知道！”
“砰”地一声，门关上，垚善紧绷的弦松懈。
杨戬从房里走出来，从垚善父母进门起，他就闻到一股厚重泥土气息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仙气。
显然，这垚氏夫妇并非常人，是镇守乾县一方的土地神夫妇。
那份文件，也不是普通文件，而是记载每个去土地庙拜神的当地百姓的祈愿。
难怪垚善姓垚，三个土字，足以明示。
奇怪的是，垚善没有一丝神息，必然是个凡人，那一对神仙夫妇怎会有个凡人后代？
杨戬目光虚虚望向后背倚在门上的垚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