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拍着案几笑:“崔先生说得好,崔先生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武将出身,还思量为国效力。本王是天朝贵胄,皇家血亲,又是长子,从小习武。朝廷给本王高贵身份,荣华富贵,子孙承荫,还有什么不知足?本王虽不能继承帝位,也要守住李家的边疆。”
崔先生道:“宣王殿下真是通情达理,胸怀广阔。王妃娘娘,长孙大人委托下官来说媒,下官也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就把长孙家原话传过来,您听了再做决断。第一条,长孙家有祖训,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如果求得宣王殿下的掌上明珠,六公子终生不纳妾室,如果无子,从兄弟家过继即可。第二条,长孙家是开国功臣,历代君王赏赐,战场上所获甚丰,富有财帛。儿子又多,不用天天在公婆面前立规矩,婚后分家单住,去住娘家附近也无不可。第三条,杜武库曰: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此杜家先主家训,杜氏子孙都不能忘记。六公子既是武将,也崇敬杜公的为人,将来必追随宣王和世子,守护陇右安宁,保卫东陈太平。”
听了这话,宣王再次感动:“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如此好男儿,正是本王想要的女婿。文人有文人的好,武将也有武将的好,六公子人长得好,还不花心,王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关键是咱们家姑娘一颗心都系到那小子身上了,当父母的不成全还等什么?!”
王妃心里千回百转,都知道她喜欢文人,偏嫁给了一个武将,还是大将军王,她不在乎女婿能不能建功立业,只希望女儿幸福安康。这几句话最能打动她的就是不纳妾,她不在乎宣王的侧妃、庶妃、侍妾,因为她不怎么爱那人,不过合作伙伴罢了。可是仙宜对长孙六公子一见钟情,喜欢得不行,大人只要心疼孩子,又怎么能拗得过女儿呢?不纳妾挺好啊,还可以在女方家附近建宅子,这个也蛮好的。
宣王妃想想也是,长孙宇家两妻生了八个儿子,还有二十多个孙子,不怎么稀罕男丁,成家一个分出去一个。女儿是宣王的嫡幼女,肯定要封县主的,就在自家旁边建个县主府,让小夫妇住上,天天都能见着女儿。
还有一条,她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在心里盘算,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势单力薄的,需要有人帮扶。那些庶子庶女怎么信得过?毕竟有王位要争,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有长孙宇这样的亲家帮扶,还有长孙池这样的猛将妹夫守护,放心不少。
王妃想到这里,叹口气:“崔先生,咱们一言为定。希望长孙家说话算话,要是说了不算,本妃可是不依。王爷,您说是不是?”
宣王殿下笑:“好,好,王妃能答应,咱们皆大欢喜。别的人本王不清楚,长孙宇和长孙池的为人,本王敢打包票,绝对是一言九鼎。”
长孙洋笑道:“崔先生厉害,一次就说成了。这事最好趁热打铁,正好几个兄弟都回来了,明日,本将就领着兄弟,带上聘礼,烦请崔先生再跟着走一遭。”
崔先生也大笑:“没问题,这事老夫最乐意。这次,老夫的谢媒宴吃定了,还得坐上三桌。吃完女方家的,回头还得吃男方家的。”
方氏道:“光给粮食和物资吗?不需要准备点金银珠宝,丝绸毛皮之类的?”
长孙宇眼睛一瞪:“不用,这么多粮食和物资,还不够啊?咱家倒不缺金银珠宝,等分家时直接给儿子就行了。给太多聘礼,到女方家转一圈就成了人家的,人家陪再多嫁妆,也是女子的私人产业。儿子想花钱了,还得看媳妇脸色,不划算。”
王善一暗想,大舅真是的,当武将也不能口无遮拦呀。幸亏席上没有儿媳妇在,不然听了这话,还不得心里难受。想到这里,从身边搬过来一个大木头盒子,放到案几上打开,里面垫着丝绵,有一大堆单珠十二分大小的玛瑙珠手串。全是昌乐矿山的原石切割打磨而成,空间的珠宝作坊全是电器化的机器,那些机器人效率极高,成品又规整又漂亮。
王善一让方舅母先挑,方氏瞪大眼睛,明珠这家底太厚了,这些五颜六色的玛瑙手串看得人眼花缭乱,挑了一串红底金纹的手串,直接带到手上,跟外甥女道了谢。王善一笑笑,又拿了一条红底黑缠丝带天眼的手串给她,好事成双嘛。
王善一随手拿了两串递给崔先生:“崔先生,这手串是青州产的北方玛瑙所制,与南红不同,色彩特别丰富,带着玩吧。您也可以转赠给夫人或女儿,女人没几个不喜欢这样东西的。”崔先生笑笑,他是识货之人,接过来道了谢。
王善一这种东西多得很,也不大在乎,其他的表哥表弟随机给,每人一对,是自己佩戴还是送给媳妇,自己看着办。
第二日下聘礼特别顺当,宣王自从得知亲家要以粮食和急需物资下聘礼,早就望眼欲穿了。见了庞大的车队,总算是放了心,让世子亲自点查,这可是能救命的。摆下酒席,款待媒人和送聘礼的人。
长孙池趁众人不备,悄悄溜出去会小未婚妻呢,两个人在小姐闺房卿卿我我的,侍女都看不下去了。长孙池摸着仙宜的小手,把两个玛瑙手串戴到她手腕上,小未婚妻爱不释手。
定完小六的亲事,三表哥、四表哥、五表弟押了粮草回任上了,府里一片宁静。西北的冬天实在是冷,王善一窝在大舅给她准备的暖房大炕上,不爱出门。两只海东青闲不住,也不怕冷,天天都要外出飞一圈。大雪一场又一场,地面上的积雪有两尺多厚了,早上出门都得清雪,不然推不开门。
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怕旱灾,也怕雪灾,人要吃粮,牲畜也要吃草料,雪太大了,就怕库存的粮草不够,没得吃啊。他们本来有自己的宗教信仰,一般在宰杀季才杀牛羊,雪灾之时也顾不得什么,又杀了一批,把肉挂在屋檐下,冻干或风干都行,更好保存。
今年先旱后雪,真是雪上加霜,还让不让人过了?就有土谷浑余孽涉归部落的内线得到消息,宣王与长孙总督两家联姻,聘礼是数万担粮食和食盐,分析下来,长孙家肯定不会把所有粮食当聘礼,营里和家里肯定有更多的。涉归部就盯上了,准备突袭,杀人夺粮。
幸亏王善一能与鸟兽沟通,这天又是大雪,有一群乌鸦飞到院里,直啄门窗。王善一披了白狐大披风,戴上帽兜推开门,有一只大乌鸦飞过来落在她肩膀上,讨吃的。王善一笑笑,大雪天的确实难过,从空间拿了一大盆高粱和谷子,放在地上,任乌鸦们取食。吃饱之后,乌鸦带给她一个消息,吐谷浑余孽涉归部落正要与突厥的容源部落联手,大约能集结两万余众,准备突袭甘凉大营,杀人抢粮。
长孙宇听完外甥女消息,没想太多,还以为她有高明的细作。无论如何,敢欺负到老子家门口,不收拾他们才怪。长孙宇坐镇陇右总督府,甘凉驻军约有两个军,每个军由四个步兵团,八千骑兵组成。时下编制:步兵二十队为一团,骑兵十队为一团,每队一百人,队长就是百夫长。
长孙洋是副都督,总领陇右道驻军事务,他身高力壮,善使公孙家祖传的长枪,短兵为银锏,统领步兵。长孙池外表英俊,内心如烈火,虽会祖传枪法,更喜欢马槊,那种兵器对付骑兵有奇效,专门练了一支千余人的马槊骑兵团。
长孙宇父子好像一点也没防着明珠,想问什么都告诉她。王善一了解了陇右道的兵力配置之后,真心佩服大舅和二哥,这么多人马,人吃马喂的得多操心呀。得找个机会再给大舅一批粮食,不过要军方出钱来购了。以大舅一家之力养兵是不可能的,她手里有一件法宝,此时可能会用上了。
什么法宝呢,说起来得感谢曾秀云了。曾秀云要害王善一时,她恰有了空间,又能与鸟兽沟通,事先得知,躲过大劫,打伤了梁王与曾侍妾。关键是她把曾侍妾的财物一窝端了,扔在空间很久了,也没注意是什么。豆豆死了,她很伤心,在空间里下意识的翻查之前在梁王府时得的东西。发现了几份矿产示意图和机械制造图,还有一个手册,记录了很多知识,火药配方,配比不同时各自的用途。不过她暂时用不着,王博士的小楼里有个大书架,上面大多数是知识类型的书。
不过,曾侍妾用的也是与王博士差不多的简体汉字,还夹杂着一些英文单词,数字用的也是阿拉伯数字,这些东西她虽认不全,却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实在是大吃一惊。
让英英看过那几份图,证实了她的判断,曾秀云来历不凡,从图上的简体汉字和英文单词还有化学符号来推断,此人应该算是跟王博士同乡,只是时代更早一些。因为,这些汉字是华国七八十年代用的,与后世王博士所用更加简化的汉字还是有点区别。看来,汉字不断出新的简化方案,比如“留”字,王博士写得就更简化,田字上面只有个三点。
王善一心里感慨,怪不得曾侍妾有那般能耐,比她多了上千年的文化积累,可能也有什么奇遇。心中忽然轻松几分,不是自己无能就好,是对手太强大了。又万分感谢青青,它不给自己芥子珠,自己早化成灰了。
让英英帮忙整理翻译了那些图纸,其中有一张银矿分布图,下明标示着是甘凉道会州的一处荒山,目前被吐谷浑安思达部落侵占。反正是大军一来,他们就撤,大军回营,他们又来驻扎。他们不知道那是矿山,但是这边离素银、广凉几个县近,方便抢劫粮食和物资。
此次吐谷浑涉归部落与突厥的容源部落联手来袭,只要打败他们,打残他们的有生力量。再让宣王父子出击安思达部落,就能收回那处荒山。而且也帮了五表弟的大忙,那山从地理位置上分析,正好是他治下的素银县边境。大舅与宣王殿下联手,开发这个大银矿,岂不是富可敌国了,再逢天灾年就可花钱买粮草了。不然,光靠亲戚接济不好办,毕竟是几万人的大军呢,宣王殿下还有三千私卫要养。
王善一想得洋洋得意,也不觉得冷了。她兴致勃勃地去了前厅,大舅正与四个儿子议事呢,二表哥手里拿着舆图,招呼她一声,三个小表弟看了她一眼,起身行了一个家礼。她睁大眼睛,没看出来呀,平常腼腆秀气的两个小表弟也有这种凝重肃杀的神情。她好奇:“七弟八弟,你们两个平常腼腆得如大姑娘,怎么也会武艺,要打仗吗?”
长孙洋瞪她:“明珠,河南老家地处中原,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村民为防身都有习武的习俗。没听说过中岳少林吗?天下武功出少林,当初武僧还救过太宗呢。长孙家从开国就出武将,只要是男儿,不管当不当兵,从小都要习武。万一哪天需要保家为国,总不能文弱书生上阵吧。阿清、阿洁的枪法好着呢,短兵是自己发明的倒刺细剑,杀伤力极大。”
长孙清笑笑:“明珠表姐,阿清和八弟准备考科举呢,因为旱灾原因,大考推后一年,明年的秋季举办乡试。阿清是考上的举子,阿洁学习比我厉害,在州学里是前三名呢,不用参加乡试就有生员的资格了。不过,二哥说得对,长孙家的男儿都须要习武,强身健体也好啊。科举可是个体力活儿,每次连考数日,吃喝又差,身体不行的,根本坚持不下来。”
长孙洁道:“阿洁从小就听阿父说,善先大哥文武双全,从小习武,跟着祖父上过战场的,也没耽误人家金榜题名啊,如今都做到礼部尚书了。”
王善一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参加科举是个难受事,三天两夜就一个破号房,吃喝拉撒都得窝在里面。为了防止作弊,吃的东西全被掰碎了,秋闱时天气尚热,食物极易腐败,又只有生水喝。关键那水井的井口极小,怕考生掉下去,三年一开考,长时间没使用了,井水很脏的。不但吃不好,还睡不着呢,蚊子特别多,还可能遇到风雨,要是身体不给力,坚持不下去。
嗯,这两个小表弟碰到自己是交了好运了,长兄是礼部尚书,恰好管着春闱安排。自己知道考场的位置,又有空间,又能支使鸟兽,到时候让杰哥给他们送点好吃的还是没问题的。王善一还想美事呢,冷不丁上面长孙大舅问了:“明珠,你不是怕冷,天天窝在炕上。今日大雪,你怎么上前厅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王善一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大舅,明珠给您送的粮食和物资都是要钱的,您准备什么时候给呀?明珠不要高价,就按去年的价格给加一点运费吧。您要是给钱,明珠还能再让人给您一大批粮食和蔬菜。”
长孙宇沉吟一会道:“大舅从来没打算占你一个小丫头的便宜,自然是要给钱的。舅舅早给你准备了一大批黄金,钱太多了,舅舅不放心,还放在库房。等明年暮春时分,冰雪消融,草长莺飞之时,让小七小八领一队人马护送你回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