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正安慰曾秀云,就有人来报,常先生来了,在勤德院等着,有事商量,梁王兴冲冲地走了。龙州经济不行,靠天吃饭,要啥没啥。这几年,梁王在这偏安一隅的地方生活这么滋润,每天能喝上虫草燕窝,都是常久山的功劳。全指望常久山以梁王的名义在外地经营,他办得商队和商船挺赚钱,忙得不见人影,他一来,一般都是送账本或分红。
梁王一走,曾秀云问起了这几年的情况,春桃口齿伶俐,说得有条有理。曾秀云越听越头痛,当年的打算要落空了吗?什么夺嫡,当贵妃,生儿子,当太后,全都成了泡影。她抱着头,逼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自己当了梁王侧妃,是能上皇家玉牒的。现在有两件事要做,一是自己蹉跎这几年,年龄可不小了,要赶紧生下儿子。二是,去考察一下龙州的情况,看做点什么能发大财,不管何时何地,没有钱万事不顺。
曾秀云前世活到七十多岁,人老成精,那个时代的人均知识量比东陈国民大得多。她判断着,自己的身体没问题,没有子嗣,应该是梁王不行,他女人不少,除了妃妾,还折腾了不少漂亮侍女,一个意外都没有。这个时代医疗条件不行,什么超声波,透视的医疗器械都没有,不确定原因,不孕不育这种病可不好治。
前世,曾晓云技术高超,除了机械厂给的高工资,额外收入也多。业余弄了几台机器,画了图纸,能帮人制造猎枪,配制火药弄子弹,挣了不少钱。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有钱就有人陪,富翁身边有小秘搀扶,富婆身后有司机保镖跟随。曾师傅是个颜控,见了干净帅气的年轻男子就喜欢。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一次曾晓云没控制好,就出了意外,跟一个特别帅的年轻男人鬼混过几次,怀上了。
她犹豫很久,想留下孩子的,不行了就跟那男人结婚。谁知道,那人是一个盗墓团伙里的主要成员,托她造猎枪和火药包,是为了盗墓。赶上国家严打,被抓了典型的男人判刑十八年。曾秀云当时年龄不小了,一个激动,孩子没保住。
她回想这段历史,是觉得自己在生育上边肯定没问题,上一世四十一岁还能怀孩子呢。这一世自己身体并无异常,平日,她的月信也很正常,女人月信正常,一般问题不大。
梁王要是不行,光靠她一个人也生不出孩子来。不如,找一个与梁王外貌相像的年轻男子,借个种。这个时代可没有验基因的技术,孩子只要长相上别太差异,谁也不敢说三道四。只要生下来健康的孩子,就是梁王的继承人。
勤德院里,梁王满面笑容,与常久山说话。常久山道:“王爷,这是有了什么高兴的事了?看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梁王道:“秀云醒了,她可是大能人,自从跟了本王,咱们借光不少,在她的指导下,咱们的海运才上了道。龙州虽然荒凉,地下未必没有蕴藏什么宝藏。秀云之前常说,越是偏僻荒凉的地方,越容易有矿产。现在,她可以大展身手了,咱们也跟着发大财。”
常久山一愣,随后恭贺了几句。他把账本递给梁王,春季的营业额出来了,是两万贯,算是不错了。梁王看了看,笑一笑,道了声辛苦。
常久山又说起了都城里的趣事:“王爷,礼部王侍郎的两位公子前年科举上榜了,就是名次比较靠后。不过,人家王大公子命好,叫吴王殿下相中了,把自己家大姑娘许配给他。吴王殿下目前就一个女儿,估计是看姑娘的面子,把王家大公子安排到他的封地青州当刺史,其弟到密州去当郡守。”
梁王皱眉抿嘴,他不大愿意听到王善一家的事,王家越能耐,他就越懊恼。忽然又想到什么:“这么说,王侍郎投入了四哥的阵营?他倒是会钻营,看本王到龙州就藩,离储位远了,就转投别的皇子。”
常久山心中暗道,这话说的,你不去就藩,王侍郎也不会投靠你。人家的亲妹妹,让你给迫害死了,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品,这样的深仇大恨,人家有机会都想弄死你了。不过,这话在心里想想就成,可不敢实话实说。
梁王想了想又问:“新科进士,名次又靠后,直接就让当刺史、郡守,朝臣们就没意见?那些御史最爱吹毛求疵找毛病,这次就没奏报?”
常久山道:“这世上,无非是天理人情四个字。青州和密州是吴王殿下的封地,人家的女婿两兄弟去老岳丈封地上帮忙管事,陛下都同意了,外人说什么也白搭。”
梁王嘲讽一笑:“这倒也是,父皇心里看重四哥,仙霞是四哥的嫡长女,她要嫁人,父皇怎么也得封一个郡主的名号。她的夫婿,就是郡马爷,当个刺史,不算过分。”
常久山道:“王爷说得是,听说郡主的封号是广平。广平郡主跟王家公子一起去青州上任,还带着吴王妃的棺椁,听说要葬到青州的凤凰峪。”
梁王道:“瞧,四哥的野心藏不住了吧,媳妇葬到凤凰峪,他本人是想成龙了吧?青州当地的传说中,七千年前,就有先民发现此山中有一种高六尺,翅膀丈余的鸾鸟,在峪口处画下岩画。后人根据岩画,认为鸾鸟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凤凰,便命名为凤凰峪,传说风水极好,葬女性最佳。”
常久山笑:“王爷想多了,依小人看,吴王应该不是为了王妃着想。自从皇甫氏覆灭,德妃陪葬皇陵,追封为皇贵妃,吴王定是野心勃勃。这吴王妃年纪不大,又没听说有什么病症,在皇陵祭拜婆母出事,恐怕里面另有隐情。吴王要是夺嫡成功,就会是下一代的君王,君王的陵墓必然是在都城周边,怎么也不可能在青州地界。所以,小人判断,这是厌烦王妃,又不能做得太过分,寒了臣子们的心,毕竟王妃有女儿,还有娘家,要大家看得过去。”
梁王当时脸色就不好了:“住口,你这都是猜测,本王不想听,说点别的吧。”
常久山多聪明,而且他跟梁王时间比较长,知道很多事。他想到前梁王妃王善一的结局,忽然明白这是触动王爷的痛处了。一样样死了媳妇,吴王殿下装得有情有意,表面上说把王妃葬到封地的祥山上,以后就封了,就可以经常前去祭拜。这样一对比,显得梁王殿下凉薄自私,人都死了还和离,王妃娘家逼上门来讨要嫁妆,面子里子都没了。
当天晚上,常久山被梁王留下来,一起恭贺曾侧妃恢复健康。曾秀云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见到新梁王妃,跪着行了大礼,称呼一声王妃。
曾秀云见到新梁王妃,上下打量这位王妃卢氏。卢氏身材高大,略有点虎背熊腰,白净的瓜子脸,五官端庄大气,整体很有气势。头上梳了一个百合高髻,戴了几样华贵的首饰。穿着正红色的齐胸长裙,裙上绣了青鸾,青鸾羽毛上缀了不少小珍珠,非常华贵,外搭对襟广袖的黑色夹袄,短衫上印染着朵朵白梅,领子上围了一圈白兔毛领。
曾秀云微笑着跪下,行了大礼,称呼一声王妃娘娘。梁王妃客气地笑笑,说了一句:“曾妹妹不必多礼,身体刚好,要多加保重,快坐下吧。”说着上下打量着清醒了的曾秀云,对她有点好奇。
卢氏以前听说过,梁王宠妾灭妻,把前王妃关在后园的破院子里,导致前梁王妃王善一因失火被烧死了。卢氏刚进府时,曾侍妾病得严重,有些不认人,怕她不受控制伤人,一直是圈养着。因此,两人也没见过面。出发来封地时,见过她,那时候病好些了,眼神还有些呆滞,神气也显得颓丧,整体上有点丑。现在仔细看,曾侧妃一张丰满椭圆脸,五官长得中规中矩,真不怎么出色,但也不算难看。身高中等偏矮,大约五尺来高。病好了就是不一样,精气神都有了,看这不卑不亢的态度,从容自若的神色,也不觉得她平凡难看了。
主位并排放了三张案几,正中间坐的自然是梁王殿下,左边上首的案几是梁王妃,右边的下首的案几是曾秀云。毕竟皇帝亲封了曾侍妾为侧妃,待遇自然上去了。常久山作为唯一的外客,坐在下首左边的一张案几上。见了梁王妃与曾秀云互相寒暄完,都落了座。常久山才向曾秀云行礼,口称:“侧妃娘娘,看您状态这般好,下官心里真是高兴,下官敬您一杯。”
曾秀云端起酒杯,面上微笑道:“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梁王妃微微一愣,没看出来呀,这曾侧妃倒是好文采,这是向常久山问她的家人家事呢。
常久山笑道:“娘娘问臣,算问对人了,您的家人家事,下官是多少知道些,不过,肯定没那么全面。您家这几年大好,令兄生意越做越大,有咱家王爷当后台,没有不长眼的敢去找麻烦。令兄出钱,找了王爷的外祖家帮衬,令尊去年已经升任正四品的通议大夫之职。令长兄四年前成亲,娶得是御史中丞于家的嫡长女,如今已经养下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去年因余荫入仕,做了中书省右补阙,前途顺畅。令次兄两年前成亲,娶得是江南李家五房的一位小姐,长期在江南经商,具体情况下官不知。”
曾秀云听了心中大慰,也不枉跟了梁王一场,到底家里得着不少好处。她对家人有些许关心,不过,她着急的是她二哥那里,不知道她在杭州置办的院子,二哥有没有帮她经管好。
她的灵魂是个成年人,早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余杭那个院子里有个密室,里面存有大量的黄金白银。她刚穿越那阵子默写的资料,也是誊抄了几份,其中一份就放在那密室里,这是她东山再起的资本,很上心的。
当初与江南李家合作,开矿分金银,量太大,不能随手携带,总要有个地方存上。她买完院子,就找了一批外地工匠,帮她修了个密室。事后,又花钱雇了一帮杀手,尾随那十来个工匠回到家乡,潜伏了月余,才把他们灭了口。
曾秀云当初跟着梁王,没什么名分,就是一个侍妾,妾为立女,通买卖。心眼多的女人怎么会把所有东西都带在身边呢?幸亏她思虑周全,现在出了事,还能有备份的资料和重新启动的资金。
曾秀云对常久山笑笑:“多谢常先生,本侧妃想念家人了,知道父亲和大哥过得好,有前途,很是安心,这要多谢王爷和郑家帮忙。就是妾的二哥,一直没有消息,真让人挂念。常大人经常出差,要是见到二哥,千万记得让他来看妹妹一趟。”
常久山灵醒,一听就知道,曾秀云清醒过来之后,有事要找她二哥商量。连忙笑着应下:“好,下官是王爷的人,侧妃娘娘的事就是王爷的事,也是下官分内之事,一定把话带到。”
过完年后,曾秀云的二哥曾成栋得了信,带了一车队的东西,风尘仆仆地到龙州来看望妹妹。梁王知道现在的曾家不比从前,曾大人官职高了,曾家的生意也做得不错,这个家是慢慢起来了。虽然是借了一点自己的光,但人家自己也争气呀。见曾二哥来看秀云,他表现得很热情,很客气。
曾秀云看了哥哥给的礼物,道了谢。想了想,从中拿出来一条珍珠项链,仔细端详,忽然命令春桃拿剪刀来。春桃不解,还是听命取来,曾秀云一剪刀把珠线剪断,把珠子一颗颗挼下来,仔细地观察那些珠孔。曾成栋皱眉不解,开口问:“妹呀,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剪了那项链,等会穿起来可是麻烦得很。”
曾秀云道:“二哥,这串珍珠是哪里来的?这些孔很规整,前后一致,不像平常的珍珠穿孔,外面大里面小,还用力不匀。依妹妹的经验,用的器械不一般,绝不是现在用的弓钻打孔,倒像是用的电力机械打孔,这也太奇怪了。”
曾成栋莫名其妙,他不懂什么是电力,也不懂打孔技术。反正他妹妹能耐大劲了,问什么就实话实说呗:“秀云,这串珍珠项链是二哥回都城看阿父时,在惜雪金玉店买来的,掌柜的是个三十多岁中年妇人,好像叫袁惜时。这项链要价可是不便宜,不过这珠子真好,比李家养得更好,又圆又润,光彩流离,戴上很显出女人温润的气质。”
曾秀云心里一惊,自己能穿越到这里,保不齐别的时空就不会有人也到这里。江南李家养珍珠她知道,也见过,没有这珍珠的光泽好。这珍珠肯定不是野生的,不是李家养殖的,一定有其他能人养殖,回头让大哥和二哥花钱找人调查清楚。这打孔技术,不是手工弓钻,一定是打孔机,可是打孔机从哪里来的?归谁所有?用的什么做动力?
曾秀云把情况跟二哥说了个大概,让他花钱找人盯着惜雪金玉店,看是个什么情形。弄明白他们的货源哪里来的,用的什么技术,有什么后台。她对这个惜雪金玉店的技术可太感兴趣了,要是真有异世之人,看能不能利用,要是不能,就让梁王尽快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