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督军府时,檐下的西洋自鸣钟正敲响七下。曾国宇在玄关处蹲下身,背后的白芷却像只树袋熊似的,手臂仍死死缠着他脖子不放。
\"下来。\"他反手拍了拍她大腿,声音里压着未消的火气。
白芷磨蹭着松开手,脚尖刚沾地就踉跄了一下。曾国宇刚直起身,怀里就撞进一团温软——她整个人贴上来,额头抵着他胸口,声音闷在军装纽扣间:\"四哥,别骂我...\"
话音未落,先落下两行泪来。那眼泪来得又急又凶,眨眼间就打湿了他前襟。曾国宇垂眸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喉结滚动两下,终究是没说出重话。大手托住她腿根往上一掂,抱着人径直穿过回廊。
\"督军...\"李妈端着药箱候在房门口,见状要跟进来。
\"出去。\"他侧身挡开,抬脚踹上门,\"谁也不许进。\"
白芷被放在雕花拔步床上时,沾着泥的罗袜在锦被上蹭出几道灰痕。她下意识要蜷缩,却被男人扣住脚踝拖到床沿。沾血的袜沿被粗暴扯下,露出脚心一道狰狞的伤口——半截荆棘还扎在肉里。
酒精棉按上去的瞬间,白芷疼得猛抽气,小腿肌肉绷成一道弦。曾国宇撩起眼皮看她:\"现在知道疼了?扎马的时候不是挺能耐?\"手上力道却放轻三分,镊子精准夹出那根木刺。
白芷咬着唇不敢吭声,直到他处理手臂擦伤时才漏出一声呜咽。往常这般疼早该闹了,此刻却乖得出奇,连指尖都不敢往回缩。曾国宇盯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掐住她下巴:\"说话。\"
\"...说什么?\"她眼神飘忽,沾泪的睫毛像淋湿的蝶翅。
\"说为什么逃。\"他拇指碾过她唇瓣,蹭下一抹血色。
白芷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成串往下砸。她扑进他怀里,湿漉漉的脸贴着他脖颈:\"我没有...四哥我害怕...那匹马突然发疯...\"哭到打嗝的模样,倒真像吓破了胆。
曾国宇任她抱着,手掌悬在半空半晌,最终落在她后背。顺着脊椎一节节摸下去,她这样瘦伶伶,却是一身反骨。
暮色透过窗子,在她月白骑装上投下斑驳血痕似的影。怀里的抽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胃部抗议的咕噜声。
\"吃饭。\"他松开她起身,却见白芷突然抓住他皮带扣:\"...不吃。\"
\"由不得你。\"他扯开她的手,\"李妈!\"
她倒是把他治的死死的,把以柔克刚,以弱凌强展示的淋漓尽致。她说不吃就不吃,他骂她她就是哭,该不吃一样不吃。
当最后一缕暮光被夜色吞噬时,拔步床的帐幔重重晃动起来。白芷裹着锦被缩在床角,看曾国宇扯开武装带砸在矮几上。镶铜的皮带扣撞翻烛台,蜡油在地毯上凝成血泪似的红疙瘩。
\"过来。\"他站在床边解袖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白芷摇头,发间残留的草屑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