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薛常麟勃然大怒,被这生理性的极度厌弃彻底激怒。
他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力道之大,将曾国泰打得头猛地偏向一边,一丝殷红立刻从破裂的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素白中衣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血腥气似乎刺激了曾国泰某根濒临崩溃的神经。他浑身筛糠般地剧烈抖动起来,不仅仅是恐惧,更是烟瘾彻底爆发的潮涌席卷四肢百骸。
骨头缝里像有千万只毒蚁在啃噬,空虚感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吞噬着最后一丝理智。
他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手臂。
“烟…四弟…给我一口…就一口…求你了老鬼…不!都统大人!”神志混乱中,哀求的对象变得错乱,绝望的泪水汹涌而出,混着嘴角的血,狼狈污浊。
薛常麟嫌恶地盯着床上这滩濒临崩溃的烂泥,满腔欲火烧成了冰冷的烦躁。
他想征服的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曾三公子,不是眼前这个涕泗横流、浑身恶臭的烟鬼废物!他猛地想起曾国宇那看似体贴实则阴毒的提醒。
“来人!”薛常麟暴喝,“把曾国宇留下的‘好东西’给我拿进来!”
一个亲兵低着头,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珐琅盒子疾步而入,揭开盒盖。里面是几粒赤红如血、圆润得诡异的药丸,散发着一股甜腥又刺鼻的古怪药香。
薛常麟捻起一粒,烛光下,那丸药红得妖异。他捏住曾国泰的下巴,不顾对方死命摇头、牙齿咯咯作响的抗拒,将那粒冰冷滑腻的药丸狠狠塞进他喉咙深处,抄起案上一杯冷茶就粗暴地灌了下去。
“咳咳…呃…”曾国泰被呛得翻起白眼,剧烈咳嗽,身体痛苦地弓起,像只濒死的虾。
药力发作得奇快。
那骇人的颤抖肉眼可见地平复下去。抓挠自己手臂的指甲松开了,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喉咙里痛苦的嗬嗬声也渐止。
曾国泰的眼神迅速变得涣散、空洞,像蒙上了一层灰翳的琉璃珠子。脸上的惊恐表情凝固、融化,最终归于一片茫然的呆滞。
他瘫软在凌乱的鸳鸯被上,胸口微弱地起伏,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仅余呼吸的精致人偶。
薛常麟看着他这副任人摆布的模样,心头那股邪火终于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征服感和某种诡异空洞的满足。
他粗糙的手指抚过曾国泰冰冷汗湿的脸颊,指尖掠过那道被他打裂的嘴角,沾上一点黏腻的血渍。
房间里只剩下蜡烛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西洋座钟指针单调而规律的“咔哒…咔哒…”声。
那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无比清晰、沉重,每一次跳动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薛常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墙角那座沉重的乌木落地西洋钟吸引。黄铜钟摆规律地左右切割着昏黄的光域。
子时…丑时…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流淌。
月洞床上,曾国泰如同沉睡,只有过于迟缓的呼吸显示他并非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