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受伤母兽的哀嚎,瞬间撕裂了拍卖会场混乱的喧嚣和爆炸的余波。
宁曦宛刚刚协助“黑曜石”小组稳定住一片混乱的人群,指挥疏散,动作利落而冷静。
然而,当那毁天灭地的纯白光芒从安全通道口爆发。
当看到夜清流如同断线风筝般被狠狠砸在墙上、口中喷出刺目鲜血的瞬间——
她大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什么豪门仪态!什么优雅从容!什么世界线稳定!在这一刻统统化为齑粉!
她看到的只有一个画面——她当儿子一样宠着护着、会乖乖喊她“宛姐”、会在她面前露出一点点少年窘态的夜清流,此刻正浑身浴血、生死不知地倒在那里!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暴怒和力量,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在她体内轰然爆发。
她精心挽起的长发有几缕散落下来,贴在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美丽脸庞上,那双总是带着爽朗笑意的眼睛,此刻赤红一片,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毁灭烈焰!
“祈商——!!!我杀了你!!!”
她穿着便于行动的晚礼服和高跟鞋,此刻却爆发出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
她根本无视了还在逸散的能量乱流和破碎的障碍物,目标只有一个——安全通道深处,那个该死的、伤了她“儿子”的畜生!
“宛宛!别冲动!”段疏策刚扑到夜清流身边,检查他的伤势,看到宁曦宛如同疯魔般冲进尚未平息的能量风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太清楚祈商的危险,也太清楚此刻宁曦宛的状态。
他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宁曦宛的身影已经没入了通道深处那片被纯白能量和烟尘笼罩的黑暗中!
紧随其后的,是几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以及……祈商那优雅声线里第一次出现的、惊怒交加的痛哼!
“该死的女人!!”祈商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
段疏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迫自己冷静,迅速检查夜清流的状况:脉搏微弱但还在跳动,呼吸急促,多处撞击伤和明显的内出血。
最严重的是强行调用观测者权限和精神冲击带来的双重意识损伤!必须立刻急救!
“黑曜石!目标清除!清流重伤!立刻建立安全区!医疗组!快!”段疏策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一边快速进行着基础的急救处理,按压止血,一边死死盯着通道入口的方向,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通道深处,战斗的轰鸣如同密集的鼓点,伴随着墙体碎裂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
宁曦宛已经彻底疯了!
在狭窄的通道内,她如同附骨之疽般死死缠住了祈商。
祈商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丝绒西装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他引以为傲的俊美脸庞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从眉骨斜划至下颌,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那是宁曦宛用指甲生生撕开的!
他试图用那诡异的、带着精神污染的力量反击,但宁曦宛此刻的意志如同燃烧的恒星,所有的精神冲击撞上去,都如同泥牛入海,反而激起了她更加疯狂的怒火。
“敢动我儿子?!!”宁曦宛又是一声嘶吼,身体如同炮弹般撞入祈商怀中。
她的手肘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祈商脆弱的肋下。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祈商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暗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惊骇!
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和力量,在这个陷入疯狂的女人面前,竟然处处受制!
这个女人根本不要命!她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更可怕的是,她的格斗技巧精妙绝伦,狠辣刁钻,带着一种久经生死淬炼的、近乎本能的杀戮艺术!这绝不是普通豪门大小姐能拥有的身手!
“砰!”宁曦宛一记凶狠的膝撞,再次精准命中祈商刚才受创的肋部!
祈商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踉跄着撞在墙壁上。
他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恐惧!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想把他撕碎!
“够了!”祈商发出一声尖啸,试图再次凝聚力量。
“够你妈!”宁曦宛的怒骂如同惊雷!她猛地从自己散乱的长发中拔出一根看似普通的、尾部镶嵌着细小蓝钻的金属发簪。
手腕一抖,发簪尾部瞬间弹出三寸长、闪烁着幽蓝寒芒的锋锐利刃!
这是她的最后防线!段疏策为她特制的微型高周波切割刃!
没有丝毫犹豫!宁曦宛如同扑食的猎豹,身体贴着地面滑铲。
手中幽蓝的刃光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直取祈商的小腿跟腱!目标明确——废掉他的行动力!
死亡的危机感让祈商汗毛倒竖!
他怪叫一声,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超越人体极限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断腿的一击!
但锋利的刃芒依旧划开了他的裤腿,在小腿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呃啊!”祈商痛得面容扭曲,他终于意识到,再纠缠下去,自己真的可能被这个疯女人活活打死在这里。
“滚开!”祈商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周身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暗金色光芒。
一股远超之前的、带着强烈腐蚀性和空间扭曲感的能量冲击波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这是他最后的保命底牌!
宁曦宛首当其冲!她瞳孔猛缩,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
“轰——!”
强大的冲击力将她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狠狠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通道另一侧的墙壁上!坚硬的墙体都被撞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噗!”宁曦宛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内脏仿佛被震碎了!手中的发簪也脱手飞出,叮当一声掉落在远处。
“宛宛——!!!”段疏策的嘶吼从通道口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祈商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强行爆发让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他怨毒无比地看了一眼倒在墙边、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宁曦宛,又看了一眼通道口段疏策抱着夜清流的身影。
以及远处朝幽叶那如同魔神降临般、正撕开混乱人群、带着毁灭气息急速靠近的恐怖威压。
他知道,今晚的行动彻底失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夜清流……观测者……还有你这个疯女人……我们……走着瞧!”
祈商的声音嘶哑怨毒,带着刻骨的仇恨。
他猛地抬手,撕开一张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如同黑曜石般质感的卷轴!
一道幽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空间裂缝瞬间在他身后展开!
“拦住他!”段疏策目眦欲裂!
但已经迟了!祈商怨毒地扫视了一眼全场,身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瞬间没入了那道幽暗的裂缝之中!
裂缝随即合拢,消失无踪,只留下通道内一片狼藉和浓重的血腥味,以及祈商那充满怨恨的余音。
“清流…………”宁曦宛挣扎着,不顾自己口中溢出的鲜血,手脚并用地朝着通道口夜清流的方向爬去。
眼中只有那个昏迷不醒的身影,赤红的眼眸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哀求。
段疏策抱着气息奄奄的夜清流,看着浑身浴血、艰难爬来的宁曦宛,心如刀绞。
他猛地抬头,对着通讯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空旷狼藉的通道里回荡,带着一种濒临绝望的疯狂:
“医疗组!快他妈给我滚过来——!!!”
夜家私人医疗中心,顶层重症监护区。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仪器运转的冰冷气息。
夜清流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无数管线,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易碎的瓷器。呼吸机有规律地运作着,维持着他微弱的呼吸。
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线条牵动着门外每一个人的心脏。
他的额角、手臂、胸口都包裹着纱布,最触目惊心的是他手腕上那圈深紫色的勒痕旁,又多了一道被能量灼伤的焦黑痕迹。
病房外,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宁曦宛靠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手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额角和脸颊贴着纱布,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
她身上那件名贵的礼服早已被血污和灰尘浸染得不成样子,此刻只披着一件宽大的病号服外套。
她低垂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因为疼痛和巨大的后怕而微微颤抖。
段疏策坐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同样满身狼狈,西装破损,眼镜镜片碎了一边。
他的脸上带着擦伤和疲惫,但眼神却死死盯着病房的门,一刻不敢放松。
花浸月蜷缩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两个桃子,死死抱着白芷晔的胳膊,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
白芷晔的脸色也苍白得吓人,她紧紧抿着唇,强迫自己维持着镇定,一只手安抚着花浸月。
另一只手却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自己手腕上那根与夜清流一模一样的红绳,眼神空洞地望着病房的门,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
朝幽叶和木欣荣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朝幽叶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背脊挺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盯着病房的门,里面翻涌着如同宇宙风暴般剧烈而压抑的情绪。
木欣荣紧紧依偎着他,脸色同样苍白,圆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后怕,他紧紧抓着朝幽叶冰冷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朝幽叶体内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在不安地躁动,又被强行压抑着。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
主治医生和几位专家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宁曦宛猛地抬起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段疏策死死按住。
花浸月停止了抽泣,白芷晔摩挲红绳的手也僵住了。朝幽叶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医生。
“医生!清流怎么样?!”宁曦宛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夜总的情况……非常复杂。”
“他体表的外伤和内出血已经得到控制,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的话让众人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一丝,但下一句又立刻将其拉紧。
“最棘手的是他大脑受到的冲击和精神层面的创伤。我们检测到他大脑皮层活动异常活跃,却又极度紊乱,像是在进行某种……超越我们理解的剧烈运算和冲突。”
“同时,他的意识深度沉沦,对外界刺激几乎没有反应。这不仅仅是生理损伤,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透支和撕裂。”
医生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困惑和无力:“常规的医疗手段对他这种状态效果有限。他的身体需要静养恢复,但他的意识……何时能苏醒,我们无法预测。可能很快,也可能……”
医生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植物人”三个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所有人的脖颈。
“不……不会的……”花浸月捂住嘴,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白芷晔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她紧紧攥着那根红绳,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那是连接她和夜清流之间最后的一丝微弱联系。
宁曦宛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赤红的眼睛里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茫然。
她看着病房里那个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夜清流,那个她从小宠到大的“儿子”,那个在她面前会乖、会萌、会不好意思的孩子……
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是她……是她没有保护好他……
段疏策紧紧搂住宁曦宛颤抖的肩膀,镜片后的眼神沉痛而复杂。
观测者的意识损伤……强行融合权限的代价……这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监管者的数据库里,关于观测者意识沉沦的记录,几乎等同于死亡宣告。
他看着宁曦宛崩溃的样子,看着白芷晔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花浸月的眼泪……
一股冰冷的寒意和前所未有的压力,如同枷锁般紧紧缠绕着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同冰雕的朝幽叶,突然动了。
他松开了木欣荣的手,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朝着病房内走去。
他周身那股毁灭性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在踏入病房的瞬间,似乎被强行收敛了,但依旧让门口的医生和护士感到一阵心悸,不由自主地后退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