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站在实验室的监控屏幕前，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指节微微发白。窗外的晨光斜斜地洒进来，在他肩头留下一道淡金色的光痕。屏幕上的数据流仍在滚动，那是七名志愿者的免疫反应曲线，平稳得像一条被风抚平的绸带。
“所有抗体指标都达标了。”医学组负责人陈教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他手里捏着一份打印报告，纸张边缘已经有些卷曲，显然是反复翻看过多次。
林羽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的视线停留在编号004的脑电波图谱上，那条曲线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曾剧烈波动，像一条被惊动的蛇。虽然最终没有影响整体结果，但那种异常的波动方式，依旧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接下来是生产环节。”陈教授将报告放在操作台上，压住了林羽手边的笔记本，“你打算怎么安排？”
林羽终于转身，目光扫过一旁的调度图。图上已经标出全球十二个主要疫苗生产基地的位置，红线连接着原料运输路线，像一张巨大的蛛网。
“先启动三个核心工厂。”他伸手点了点地图，“原料储备已经调配完毕，设备检修也在昨晚完成。今天中午前，必须开始第一批疫苗灌装。”
陈教授皱了皱眉，“可联盟那边还没完全批准……”
“他们不会反对。”林羽语气平静，“数据已经足够说服他们。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时间。”
陈教授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那我安排生产组开会。”
林羽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翻开笔记本，翻到那页被折起的角落。那上面写着一行潦草的字：“异常波动——需持续追踪”。他用笔在那行字下面又画了一道横线，像是要把什么封印起来。
工厂的金属大门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冷光。林羽站在控制台前，看着传送带缓缓启动，第一支疫苗瓶被机械臂稳稳地抓起，送入质检区。
“温度稳定在4c，ph值正常。”质检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无菌检测合格。”
林羽盯着屏幕上的绿色“oK”字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这是他连续工作的第三十七个小时，身体已经麻木，只有大脑仍在高速运转。
“开始灌装。”他低声说道。
随着指令下达，整条生产线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像一头苏醒的巨兽。疫苗瓶如流水般从传送带滑过，一支接一支地被注入药液，贴上标签，最后整齐地码入冷藏箱。
林羽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原料仓库。一辆加长货车正缓缓驶入厂区，车身上印着“生物材料专供”的字样。他眯起眼睛，隐约看到司机在下车时，朝某个方向快速扫了一眼。
“通知安保，对所有运输车辆进行二次检查。”他拿起对讲机，语气不容置疑。
“是。”
林羽收回视线，转身走向会议室。那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名生产专家，正在讨论接下来的排班计划。
“我们的时间不多。”他开门见山，“全球疫情仍在扩散，必须在两周内完成首批五千万剂疫苗的生产。”
一名年长的专家推了推眼镜，“可我们现在只有三台灌装机，每天最多只能产出八十万支。”
“那就加开夜班。”林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所有生产线24小时运作，每四小时轮班一次。”
会议室里短暂沉默，随后有人点头，“可以试试。”
林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笔记本放在桌上，翻到最新一页。那页纸上写着几个地名：南美、非洲、东南亚——这些是最先启动接种计划的区域。
“接下来是接种部署。”他看向负责后勤的负责人，“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对方叹了口气，“接种点已经初步选定，但人力缺口很大。我们最多只能动员三万名医护人员。”
林羽沉吟片刻，“那就招募志愿者。”
“可他们没有专业资质。”
“培训。”林羽语气坚定，“我们有七十二小时。在这段时间里，所有志愿者必须掌握基础接种流程和应急处理知识。”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翻动文件的声音。
“另外，”林羽继续说道，“所有接种点必须配备独立的冷链运输系统，确保疫苗在运输途中不会失效。”
“明白。”
林羽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已经开始下雪，细碎的雪花落在厂房的金属屋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还有，”他回头，“所有接种点的信息，必须实时同步到中央数据库。任何异常情况，第一时间上报。”
没人说话，但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林羽走回桌边，合上笔记本。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是接下来的一个月。
深夜，林羽独自坐在调度中心，面前的屏幕上跳动着来自全球各地的实时数据。疫苗生产进度、运输路线、接种人数……每一项都在不断更新，像一条永不停息的河流。
他揉了揉太阳穴，手指有些发抖。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四十八个小时，大脑像被反复拉扯的橡皮筋，随时可能断裂。
就在这时，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东南亚A1接种点报告，发现疑似异常反应病例。”
林羽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立刻调出详细报告，快速浏览。
“接种后三小时，出现轻微发热和意识模糊，已隔离观察。”
他盯着那行字，心跳逐渐加快。不是因为恐慌，而是因为某种熟悉感。
那种症状，和编号004在凌晨三点十七分的脑电波波动，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林羽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几秒，最终输入了一条指令：
“启动异常反应追踪机制，所有接种点加强脑神经监测。”
命令发出后，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无数白色的幽灵，在夜色中无声地飘落。
而他，只能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