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日志文件里,记录着这台电脑的每一个动作。
常律的目光逐行扫过。
他找到了。
登录网址:weibo.。
操作时间:今天,凌晨两点十七分。
登录设备Ip地址来源:清泉别墅。
证据链完整得可笑。
时间、地点、行为,全都对上了。
常律抬起眼,看向瘫软在不远处的艾芸。
他没有说话,只是合上了电脑。
“啪”的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惊心动魄。
游戏结束了。
常律慢慢地转过头,去看身后颤抖不止的艾芸。
他的眼神,冰冷得像要将人冻结。
“这是什么?”他将那张纸丢在艾芸面前。
艾芸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想去抓常律的裤脚。
“阿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糊涂……”
常律后退半步,避开了她的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很轻,却一个字一个字地砸下来。
“不是故意的?”
他重复了一遍,尾音里带着一股让人周身发冷的平静。
“模仿她的笔迹,盗用她的账号。”
“发布那种颠倒黑白的声明,毁掉她的事业和名誉。”
他每说一句,艾芸的身体就痉挛一下。
“艾芸,你告诉我,这里面哪一步,不是你精心策划的?”
就在这时,一个被他尘封了近四年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撞进脑海。
那个下午,云不羡的房间。
他从抽屉里翻出来的那本日记。
深蓝色的封皮,上面用烫金字体写着“diary”。
他记得自己当时翻开日记时手指的颤抖。
日记里,一笔一划,全是云不羡对他的不屑、厌烦和唾弃。
他因为这本日记,因为艾芸哭着告诉他云不羡出轨的事情,彻底判了云不羡死刑。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他居然从没怀疑过。
艾芸模仿云不羡的笔迹,能模仿到这种地步。
那本日记,怎么可能不是伪造的。
一旦开始怀疑,这个念头就在脑中盘踞不去。
迅速牵扯出更多被忽略的细节。
如果日记是伪造的,那么所谓的“出轨”。
那个艾芸“无意中”发现的秘密。
是不是也只是她嘴里吐出来的另一个谎言?
常律终于确定了。
是艾芸,从头到尾,用一个个谎言。
把他和云不羡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
他亲手推开了云不羡,用最伤人的话攻击她。
看着她坠入深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趴在他脚下,演着这出令人作呕的戏。
云不羡什么都没做错。
她从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一件都没有。
原来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傻子。
被一个女人骗了四年,还自以为是地扮演着审判者的角色。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堵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干涩的声响。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为过去那些岁月悲哀。
“那本日记……”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四年前那本日记,也是你伪造的,对不对?”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慢,带着一种确凿无疑的审判。
艾芸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灰败。
她惊恐地望着常律,那张脸上再也没有半分楚楚可怜。
只剩下被彻底揭穿后的、纯粹的恐惧。
艾芸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在她惊恐的瞳孔中褪得干干净净。
这个表情,就是答案。
常律懂了。
他突然很想笑。
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又古怪的气音,像漏气的风箱。
紧接着,这声音不受控制地放大,变成了低沉的笑。
他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得弯下了腰。
单手撑住膝盖,肩膀剧烈地抖动。
笑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凄凉又荒唐。
他笑自己。
笑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判断力。
在艾芸精心编织的剧本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一个伪造的日记本,几滴恰到好处的眼泪,一个关于背叛的故事。
就这三样东西,让他恨上了云不羡,结束了他们多年的感情。
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就像是一个脆弱的笑话。
而他,是这场笑话里最可笑的那个。
自以为手握正义的审判之锤。
到头来,他不过是艾芸手里那把最好用的刀。
笑声戛然而止。
常律缓缓直起身,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笑意。
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抬脚,一步步走向瘫在地上的艾芸。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规律的声响。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艾芸的心脏上。
他在她面前蹲下,视线与她齐平。
他咬牙切齿地问:“为了常太太的位置,你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不羡对你那么好,我也对你那样好。”
“你竟然如此对待我们,你还是人吗?”
艾芸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的演技真好。”常律继续说,甚至还点了点头,像是在给予某种赞许,
“四年,滴水不漏。”
“我甚至想,如果不发生今天的事,你是不是打算演一辈子?”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
“告诉我,每天看着我这个被你玩弄于股掌的傻子,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这句诛心之言,彻底击溃了艾芸最后的心理防线。
常律看着她崩溃的神情。
那张脸上虚伪的柔弱终于被撕裂。
露出内里最真实的丑陋和恶毒。
他胸口那股郁气猛地炸开,混着滔天的怒火,烧得他四肢百骸都在作痛。
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了艾芸的脖子。
“你毁了她还不够。”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淬着冰。
“还要用我做你的刀,让我亲手把她推下去。”
他的手指收紧,看着艾芸因缺氧而涨红的脸,眼神里是毁天灭地的疯狂。
“艾芸,你该死。”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攫住了艾芸的喉咙。
她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大脑因为缺氧,迟钝地处理着眼前颠倒的现实。
这个男人是谁?
她认识的常律,是那个即使出身豪门,也依然保有谦逊与风度的世家子弟。
他会为她拉开车门,会在下雨天把伞大半都倾斜到她这边。
会温柔地听她诉说那些真假参半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