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探究起来,翰林院深陷编撰功臣勋录的重任之中,实在是分身乏术,无暇顾及都察院那边的局势。
皇帝的旨意如山,要将那些在民乱中不幸殒命、蒙冤受屈的文臣武将以及乡绅士人的事迹一一记录在案,这等任务艰巨无比。
翰林院作为主要的执笔方,通政司等几个衙门协同办理。
可不少官员却抛下这繁重的任务,跑去争抢土地,只留下主笔和吏员们坚守编撰工作。
君臣之间的明争暗斗激烈异常,他们着实没有精力去掺和其中。
然而,一旦这功臣勋录编撰完成,无疑是对那些蒙冤者在天之灵的一种慰藉。
但谁也说不准,在这记录着众多人物复杂事迹的勋录里,会不会引发诸多争议。
毕竟涉及的人物众多,每个人的情况都千差万别,其中的是非功过又岂是轻易能说清的呢?
顺天府丞神情恳切,眉头紧蹙,眼中满是对局势的担忧。
河汛就像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稍有不慎便会带来灭顶之灾。
“各位,河汛马上就到了,这可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儿!”
顺天府丞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与焦灼,
“百姓们都在生死边缘挣扎,咱们得把心思全放在抗汛救灾上,先解决了河患,其他的事儿再慢慢商量也不迟。”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还在为各自的利益明争暗斗,顺天府丞的话却如同一记警钟,提醒着众人眼前的危机。
可在这复杂的局势中,能否让众人暂时放下纷争,齐心协力对抗河汛,还未可知。
百姓的安危、朝堂的纷争,一切都悬而未决,河汛的到来,无疑让这原本就波谲云诡的局势,更加变幻莫测。
顺天府丞满面恳切,眉峰似拧成死结,焦灼神色几乎要从眼底漫溢而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肆虐的河汛恰似悬于众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分每秒的耽搁都可能酿成灭顶之灾。
\"诸位大人!河汛转瞬即至,这才是燃眉之急啊!\"
他的声音里裹着破釜沉舟的急迫,
\"万千百姓已在洪水边缘挣扎求生,咱们须得将全部心力投入抗汛救灾!
待河患平定,再议其他政务也不迟!\"
事实上,顺天府丞比谁都明白,皇帝移驾皇庄后的决断不可谓不果决。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亲率外卫,在顺天府官吏引导下,快马加鞭将内库拨发的五十万两白银送往五州二十二县。
那道圣旨上的字句滚烫灼人:
\"河汛将至,共度时艰。
内库补贴各县二万两银,用于迁徙民众、灾后重建。
朕正在紧急处置,望各县以民为重。
若河患未历,此银务必用于民生。\"
字字句句皆是对黎民的拳拳关切。
在顺天府丞看来,皇帝对河汛的重视已展露无遗,可朝堂上那些陷入纷争的官员,却依旧沉溺于党争私利,全然不顾洪水猛兽近在咫尺。
他望着争论不休的同僚,暗自叹息——多希望众人能暂时放下成见,同心协力守护这风雨飘摇中的家国安宁。
顺天府衙内,五万两白银如甘霖骤降,成为统筹灾前部署与京城应急处置的关键倚仗。
皇帝一面自内库拨款筹办端午龙舟盛会,与万民同庆佳节;
一面又慷慨解囊救济苍生,这般体恤民情的善举,直叫百姓们感怀于心,赞不绝口。
王德化率领的太监卫队每至一县,便将圣旨内容高声宣读,字字句句如鼓点般叩击人心。
黎明破晓时分,乡间处处可见百姓们自发跪地,朝着京城方向行三叩九拜之礼,那虔诚的姿态,恰似祭祀先祖般郑重。
县衙中,龙舟被精心供奉,彰显皇家威仪;
寻常百姓家,从宫中赏赐的精巧物件也被恭恭敬敬摆放在祖宗牌位之侧。
每一件小玩意都承载着百姓对皇恩浩荡的珍视,无声诉说着君民之间这份深厚的情意。
在百姓眼里,皇帝接连拨款赈济灾患、与民同乐,这般心系苍生的作为,自然赢得万千感激。
晨光里此起彼伏的叩拜,牌位旁精心供奉的宫中小物,皆是民心所向的明证。
可朝堂之上,官员们仍为各自立场争得面红耳赤,既无视百姓这份赤诚的感恩,也未能领会皇帝纾困安民的苦心。
不知当他们听闻这些场景时,是否会为自己的执拗感到汗颜,继而放下成见?
顺天府与各县官吏心中早有计较。
如今百姓对皇帝感恩戴德,若此时贸然站队都察院,无疑会被戳着脊梁骨骂作不忠不义。
都察院御史们恐怕也始料未及,皇帝的一系列举措竟如此迅速地收服民心。
他们原想联合各方势力,却忽略了民心才是朝堂博弈的定盘星。
一旦激起民怨,御史台纵有千般手段,也难平息众怒。
接下来,这些官吏为了明哲保身,极有可能转变立场,都察院苦心筹划的布局,或许就要在这民心的浪潮中被迫改写。
刑部大堂内,烛影摇晃不定,昏黄的光晕将十四位臣工的面容染得忽明忽暗,凝重的气氛如铅云般沉沉压下。
兵部右侍郎王家彦手捻胡须,目光深邃如渊,似在权衡利弊;
太常少卿吴麟征指节轻叩桌面,节奏时缓时急,似在推敲言辞;
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垂眸凝视案上卷宗,眉间凝结着霜雪般的冷肃。
“咳——”
大理寺卿凌义渠一声轻咳,划破凝滞的空气。
左中允刘理顺与左谕郎马士奇压低声音交谈,忧虑之色从眼角眉梢溢出;
户科给事中吴甘来攥紧腰间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兵部主事金铉反复摩挲佩剑,金属冷意与掌心热度无声对抗。
吏部员外郎许直与兵部郎中成德交头接耳,密语如游丝缠绕;
左庶子马世奇紧锁眉头,似被难题困住的困兽;
翰林院侍读周凤翔与检讨汪伟对视的眼神中,藏着欲言又止的忐忑;
太仆寺丞申佳胤坐立难安,衣角被手指无意识地揉搓出褶皱。
窗外夜风呼啸,吹得窗棂吱呀作响,屋内众人虽各怀心思,却都似被无形丝线牵扯。
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局漩涡中,不知下一刻将被推向何方,又会做出怎样足以撼动时局的抉择。
刑部大堂内,十四位官员的怨愤声浪翻涌,似要掀翻斑驳的梁柱。
兵部右侍郎王家彦怒拍案几,茶盏中茶汤飞溅:
\"自崇祯爷践祚,哪一场风波离得开都察院那群御史?
都说他们是东林翻案、扳倒阉党的功臣,可谁还记得,天启年间他们不也是阉党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