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子路》中,夫子对秦地的评价,至今读来仍让人感慨万千。
秦地不拘一格举贤才,与儒学倡仁义,确有相通之处。
只可惜,秦穆公虽有称霸之能,却未能得夫子教诲,以仁义辅之,否则这霸业,定当更为宏大。”
孔胤植缓缓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惋惜。
高宇顺停下脚步,微微点头:
“是啊,若王霸之道能披上仁义的外衣,那这天下,又何愁不安定?
只可惜,时运不济,夫子未能入秦,实乃千古之憾。”
孔胤植的思绪愈发深沉,他想到如今这乱世,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若能以仁义之道治国,又何至于此?
“如今这世道,正需我等传承夫子之教,以仁义化人,以道德治世。即便不能立刻平息战乱,也能让人心向善,为天下太平,种下希望的种子。”
高宇顺望着孔胤植,眼中露出敬佩之色:
“衍圣公心怀天下,实乃圣人之后的风范。
如今朝廷虽面临诸多困境,但有衍圣公这样的贤才在,何愁不能重振朝纲,恢复太平?”
孔胤植微微苦笑:
“高总管谬赞了。我孔家虽世代传承儒学,但在这乱世之中,想要有所作为,又谈何容易?
但无论如何,我孔家定当尽己所能,不负先祖教诲,不负天下苍生。”
两人相视,一时无言,唯有茶香在空气中弥漫,仿佛诉说着这乱世中的无奈与坚守。
高宇顺微微颔首,有些事情心知肚明,但是不能宣之口外。
孔子周游列国,曾经对秦国有些赞赏的,可惜晋国战乱而不成行。
秦国后来搞法家“耕战体系”,百姓只认钱和军功,而孔子最烦这个,他早说过“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所以孔子对未能去秦国,将仁义道德为秦用,一直是意难平的 。
孔家后人,曾经很努力,想圆先祖去往秦地的念想,可惜历代君王多有封赐,始终不愿松口,将孔庙迁往渭水边。
他神色颇为感慨:
“原来其中还有这般缘由。夫子一心以仁义治世,见秦国以‘耕战体系’,重利重军功,与自己的理念相悖,心中厌烦也是自然。
只是那意难平,竟成了孔家数代人的遗憾。”
孔胤植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怅惘:
“是啊,先祖一生周游列国,欲推行仁义道德,却终未得偿所愿。
秦国后来虽强大统一六国,可那以利为先的治国之道,终究是与儒学背道而驰。
我孔家后人,虽历经数代,仍想着能圆先祖之愿,在秦地宣扬仁义。
无奈历代君王,虽对孔家多有封赐尊崇,却始终不愿让孔庙迁往渭水边。”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九居堂外,似是穿越时空,遥望着那遥远的渭水河畔:
“那渭水之畔,曾是先祖向往之地,可终究是可望而不可及。
如今想来,这世事变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高宇顺思索片刻,开口道:
“衍圣公,如今局势不同往昔。
朝廷若有需要,或许可在秦地有所作为。
若能在那片土地上,以儒学仁义教化百姓,说不定能弥补当年夫子的遗憾,也未可知。”
孔胤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高总管所言虽好,可如今这乱世,朝廷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做这些?
且秦地历经数百年变迁,百姓早已习惯了现有的生活方式,想要以仁义道德教化他们,谈何容易?”
他微微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我孔家能守好这曲阜的孔府、孔庙、孔林,传承好先祖的学问教诲,便已是竭尽全力了。
至于那秦地之愿,或许只能成为一个遥远的梦想了。”
想起汉武帝时,九代祖孔延年曾经想以一身军功,换取孔庙临渭水岸,
“九世祖孔诲延年以一身军功请求御赐,奈何董先生仲舒言‘帝王居,岂容士顾?’唉…”
高宇顺微微皱眉,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没想到九世先师竟有这般心思,以军功换孔庙临渭水,可见他对圆先祖之愿的执着。
只是那董仲舒,身为儒家代表,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本应助力孔家,却为何在这件事上不帮忙,反而阻拦呢?”
孔胤植微微苦笑,脸上满是无奈:
“高总管有所不知,董仲舒虽推崇儒学,可他心中,帝王之威、皇家之尊是不可侵犯的。
渭水之畔,乃是帝王所居之地,在他看来,孔庙迁于此处,有僭越之嫌。
他所谓的‘独尊儒术’,也是为了维护刘汉统治秩序,并非单纯为了弘扬儒学。”
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九世祖一心为了先祖的遗愿,可在当时的朝堂之上,却无人能理解他的苦心。
那董仲舒的一番话,更是让武帝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那以后,孔家想要在渭水之畔建庙的愿望,便愈发遥不可及了。”
高宇顺点了点头,微微感慨道:
“这世事无常,很多时候,美好的愿望却难以实现。
孔家数十代人的努力,终究还是没能达成先祖的心愿。
不过,孔家传承千年,儒学教化天下,这本身就是了不起的成就。”
孔胤植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坚定:
“高总管所言极是。
我孔家虽未能让孔庙临渭水,但先祖的学问和教诲,早已传遍天下。
无论身处何地,只要能弘扬儒学,传承仁义道德,便是对先祖最好的告慰。”
他望向九居堂内悬挂的孔子画像,目光中满是敬仰:
“如今这乱世,正是需要儒学的时候。我孔家定当不负先祖遗志,为天下太平,尽一份心力。”
他低声呢喃着:
“初代衍圣公孔诲宗愿祖,倒是求得圣准,可惜西夏人虎视凤翔府,终未成行…”
高宇顺听罢,不禁轻轻摇头,脸上满是惋惜之色:
“没想到初代衍圣公居然,那一次,都已经看到了些许希望,却还是因为宋朝的局势而功亏一篑。
西夏虎视眈眈,凤翔府又临近渭水,确实难以将孔庙迁至那里。
这对于孔家来说,实在是太遗憾了。”
孔胤植微微叹气,神情中满是怅惘:
“是啊,那一次本是离祖宗心愿最近的一次,仁宗未拒绝,本以为事情能成,可终究还是被现实所阻。
我孔家数代人,为了圆先祖的这个念想,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可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似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
“先祖虽为士族,却有那般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想要以仁义道德教化天下。
可我们这些后人,却始终无法达成他的心愿。
这其中,既有朝廷的考量,也有局势的无奈。”
高宇顺思索片刻,开口道:
“衍圣公,这世间之事,很多时候都难以尽如人意。
虽然孔家未能让孔庙迁至渭水,但先祖的思想和学说,早已深入人心,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呢?
如今这乱世,若能以儒学为基,教化百姓,或许能让天下早日恢复太平,也算是对先祖的一种告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