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准你与朕共膳,待明日将内庭三千太监,领去御马监做专业兵演,此事与德化交接,务必给朕三日调教出来,至于要做甚,德化会与你说!”
朱有建目光炯炯,看向方正化,语气不容置疑,下达着一道道指令。
方正化乍一听闻这话,眼眸瞬间睁大,脸上满是惊喜之色,仿若得了天大的赏赐一般。
他先是愣了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扑通”一声跪地,以头抢地,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口中高呼:
“吾皇万岁万万岁!多谢圣上隆恩!”
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响彻在殿内。
说起来,这世事的变幻当真玄之又玄。
一个多月前,崇祯派遣他去保定府监军镇守,那时的他哭得泪水涟涟,满心不愿前往。
为何如此?
只因他心里透亮,知晓闯军志在打入京城,而他身为皇帝亲军的头子,倘若不在京城守护主子,一旦城破,死后怕是无颜去见历代的皇帝爷。
这份忠心,日月可鉴!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主子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行事极其英明。
指挥战略时条理明晰,环环相扣,让人不得不服。
而且还独具慧眼,懂得改良火器,为大明的军备注入新的活力。
更令人惊叹的是,之前令曹化淳带两千余人出征,竟能将闯贼那三十万余精锐打得落花流水,足足弄死了二十七万人。
这等战绩,岂是曹化淳一人所能达成的?
大家伙平日里相处,彼此年纪相仿,谁有多大能耐、几斤几两,相互间还能不清楚?
这分明是圣上天神下凡,凭借着英明神武的指挥才能造就的奇迹。
方正化跪在地上,心中感慨万千,暗暗发誓,定要倾尽所能,为圣上肝脑涂地,不负这份知遇之恩。
在那原本的历史长河之中,倘若方正化未曾前往保定府,而是坚定地守候在崇祯身旁。
虽说历史的巨轮滚滚向前,大势或许难以逆转,但崇祯最后的结局,大概率不会那般凄惨悲凉。
彼时,御马监可是实打实尚有一战之力的。
作为曾经威风凛凛的皇家亲军,御马监有着深厚的底蕴,那些训练有素的将士们,个个都是能在沙场上冲锋陷阵的精锐。
若方正化带着他们拱卫京城,无疑给崇祯增添了一道坚实的屏障,让诸多心怀不轨、妄图卖国求荣之人,在起心动念之时,也不得不掂量掂量其中的分量,不至于毫无顾忌。
可叹命运弄人,方正化去保定府时,一下子就带走了一千二百人,使得京城的防卫力量大打折扣。
紧接着,李自成的大军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当抵达宣府镇时,崇祯慌了神,又紧急调遣了三千人送往怀来卫,一千五百人奔赴保安卫,试图筑起一道道防线,阻挡敌军的步伐。
然而,这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京城的兵力愈发空虚。
等到李自成的大军最终兵临京城之下,崇祯环顾四周,才惊觉手中已然没有可用之兵。
无奈之下,他只得恳请壮丁入伍,期望能拼凑起一支抵抗力量。
可此时国库已然空虚,掏不出半分银子来犒赏这些临时招募的兵勇,壮丁们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卖命?
如此一来,外城很快便被攻破,敌军如潮水般迅速涌至皇城之外,将崇祯逼入了绝境。
走投无路之下,崇祯痛心疾首,做出了杀儿灭妻的决绝之举,最终自缢身亡,为大明王朝画上了一个无比悲壮的句号。
就事论事,在当时的情形下,派曹化淳去宣府这一决策确实存在诸多值得探讨之处。
从职责归属来讲,方正化所统领的御马监作为天子亲军,执行这类任务或许更为合适,毕竟御马监本就肩负着拱卫皇室、执行重要军事使命的重任。
然而,朱有建刚穿越而来,对局势和人物的了解极为有限。
那时,他所熟悉的人之中仅有曹化淳,且曹化淳自报家门是东厂厂督。
朱有建的历史知识大多源自影视剧,在他的认知里,东厂就如影视剧中所展现的那般,拥有着数万番子,势力庞大,能够承担起前往宣府的重任。
出于这样的认知偏差,他才做出了派曹化淳前往的决定。
可现实却与朱有建的想象大相径庭。
实际上,曹化淳手下的番子实编仅有四百一十九人,这些番子主要负责打探消息,平日里一旦需要处理具体事务,往往依靠的是泼皮无赖之流,战斗力和执行力都十分有限。
而内卫肩负着保卫皇宫内部安全的重任,绝不能轻易调动;
外卫也各自有着重要的防御职责,同样不能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真正能够调动的力量便只有御马监了,这也凸显了当初决策的失误和对实际情况了解的不足。
回溯那段风雨飘摇的历史,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内外卫加起来将近万人,按常理来说,这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足以在关键时刻扞卫京城。
可崇祯为何没能将他们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呢?
说到底,还是他那无奈又慌乱的“拆东墙补西墙”之举。
彼时,李自成的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滚滚而来,一路势不可挡,崇祯被这紧迫的局势逼得乱了阵脚,为了能在各个关键节点上暂时挡住敌军的锋芒,他一股脑地将内外卫几乎全都调遣出去。
如此这般,当李自成最终兵临京城城下时,宫中呈现出一片凄凉之景,几乎找不到可用的太监。
御马监作为天子亲军,本应是守护皇城的中坚力量,此刻却人去楼空;
内卫平日里负责皇宫内的安保,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外卫更惨,仅仅剩下负责落闸与开门这种最基础活儿的寥寥数人。
想象一下,哪怕李自成带来的不是那令人胆寒的三十多万精锐,仅仅只有三五万兵力,京城也已然陷入无人可用、无力一战的绝境,这般惨状,怎一个“悲”字了得。
朱有建将这一切缓缓思来后,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他缓缓躺倒在那张古朴的摇椅上,微微闭着双眼。
虽说此刻心中涌动着一些零零散散的想法,可终究觉得还不够成熟,贸然思索下去怕也是徒劳,倒不如先小憩一会儿,养精蓄锐,待恢复些精力后再享用晚膳,也好为接下来的诸多事宜积攒能量。
方正化此刻姿态摆得极低,那副模样,就像是恨不得将自己缩到尘埃里去。他满脸堆笑,眼神中透着几分急切与讨好,快步走到王德化跟前,微微弯下腰,双手恭敬地抱拳作揖,言辞恳切地请求道:
“德化公公,您在这宫里资历深厚、见多识广,小的初来乍到,对诸多事儿还摸不着头脑,求您给小的讲讲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也好让小的心里有个底,能把圣上交代的差事办得妥妥当当。”
说罢,他又赶忙转向王承恩,脚步匆匆却又不失分寸,同样谦卑地拱了拱手,眼中满是期盼:
“承恩公公,您一直伺候在圣上身边,对圣上的心思那是最清楚不过了。小的听闻您精通各类战法,这次小的身负重任,还望您不吝赐教,给小的指点一二,讲讲这其中的门道和相关事宜,小的感激不尽。”
他心里门儿清,如今这宫中局势风云变幻,自己未来能否在这深宫里站稳脚跟,可就全看这次差事办得漂亮不漂亮了。
瞧瞧,曹化淳、高起潜那俩位,此番立下大功,往后必定是要在众人面前高高在上,风光无限;
再看王承恩与王德化,办事得力,圣上对他们的态度那是肉眼可见的满意。
他暗自忖度,自己可得抓紧机会,拼了命也要挤进这个备受圣上青睐的梯队里。
哪怕实在不济,最起码也得让主子在谋划大事、需要用人的时候,脑子里能时不时蹦出自己的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