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初十,辰时的苍穹仿若被一块灰扑扑、沉甸甸的幕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
阴云如铅块般层层堆积,几缕微光仿若纤细的蛛丝,艰难地穿透云层那密不透风的缝隙,吝啬地洒下丝丝寒意。
微风恰似携着冰碴的利刃,冷飕飕地划过肌肤,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午门内侧,一张告示仿若一片悄然飘落的、带着神秘密码的秋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那告示上的墨字仿若被施了咒法,直白地抛出一连串如谜般的疑问:
城外流民可有自愿售卖自身者?
身价怎样衡量?
单人价钱几何,阖家又作价多少?
户籍散落何处?
末尾的承诺似有蛊惑人心之力:
若知晓详情上报者,必有重赏!
所用纸张不过是最寻常的白宣,质地粗糙,触手生凉,仿若未经打磨的璞石。
其上钤盖的崇祯私印却如一道晴天霹雳,醒目而震撼,仿若在混沌中劈开一道金光。
这并非庄重威严、昭告天下的皇榜,亦无律法条文在背后撑腰,可旨意却明晰得如同利剑出鞘,赏格优厚得令人心跳加速。
虽说这“重”的尺度模糊难测,仿若雾里看花,可那又何妨?
关键就在这枚私印,恰似平静湖面投下的巨石,激起层层隐秘的涟漪,让暗流在水底汹涌奔腾。
巡逻的禁卫们乍见此告示,心头虽满是疑惑,仿若闯入神秘迷宫的行者,却仿若被神秘力量驱使,不及多想,匆匆忙忙将这消息上报自家,交由家族中的掌权者去剖析定夺,仿佛一场暗流涌动的风云变幻就此拉开帷幕。
那带头的禁卫,一边跑着,一边心里犯嘀咕:
“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这告示看着简单,可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咱也不敢多问,赶紧报给上头,让他们费脑筋去吧。”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急切,仿若迷失方向的孤雁。
辰时的尾巴在不经意间溜走,勋贵集团仿若嗅到了腥味的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聚集在成国公府。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平日里与武勋们泾渭分明、仿若油水难融的文臣集团,此番竟也一个不落,仿若被无形的丝线牵扯而来。
个中缘由,说穿了不过是朝堂背后的腌臜交易——部分黄门太监早被文官用银钱收买,成了通风报信的眼线,仿若隐藏在暗处的鼹鼠。
皇帝对此虽心知肚明,却仿若陷入泥沼,屡禁难绝。
遥想崇祯初年,曾有太监怀着一腔忠心,将此事捅到御前,皇帝一怒之下严惩诸多太监,可那出头的汇报之人呢?
仅仅得了几句轻飘飘的口头嘉奖,而后便如人间蒸发,被悄然处理,皇帝也仿若失忆,未再追究。
如此一来,众人皆心照不宣,捂紧盖子,方能各自捞取好处;
一旦揭开,便是玉石俱焚,举报者也难寻活路。
朱有建身处这场暗流中心,却仿若局外人,对这些蝇营狗苟浑然不知,倘若知晓,定会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暗自思忖:
“朕虽有意遮掩,可这‘欲’字才是关键,要的便是消息如野火燎原,你们把宫廷渗透成筛子又怎样,日后朕有的是手段收拾残局。哼,到时候,看你们还能如何蹦跹。”
想着想着,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些惊慌失措的面孔,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仿若掌控全局的棋手。
能在这深宫内院收买黄门太监的文臣,无一不是跺跺脚朝堂都要颤三颤的大佬,二品以下官员,论资财没那雄厚家底,论胆量也没那泼天的胆子,根本不敢涉足这等险事。
六部尚书连带大学士、台阁的几位重臣,这两日忙得如同陀螺,脚跟不沾地,两眼熬得通红,却愣是被一腔亢奋撑着,毫无疲态,仿若被注入了神秘鸡血,精神抖擞得反常。
魏德藻瞧着众人皆已知晓机密,也不再藏着掖着,一声招呼,众人便如潮水般齐聚成国公府。
朱纯臣站在府中,环顾四周,心中满是荒诞之感,往昔他做梦都想不到,文臣与武勋之间竟能有这般融洽之日,融洽到似能告慰先祖在天之灵,他不禁暗自咂舌:
“这世道,变得也太快了,文臣武勋居然能凑到一块儿,还相安无事,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皇帝竟然仿若无事人一般,坐视文武官员公然串联,全然不惧众人联合起来,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逼宫大戏。
他心里一哆嗦,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脸上却还得强装镇定,仿若戴着面具的舞者。
众人碰面,哪有闲心寒暄,仿若一群饿狼盯上猎物,直扑主题。
陈演身为首辅,当仁不让地率先开口,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诸位,都仔细琢磨琢磨,圣上此番举动,到底所为何意?”
有时候,人的思维仿若被千年寒冰禁锢,顽固得难以撼动。
在这些朝堂重臣眼中,城外流民就是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吃光了城外粮草,就眼巴巴地盯着城内粮秣,恨不能一口吞下。
崇祯一朝走到如今这摇摇欲坠的境地,无人愿发善心,舍一碗热粥救济,皆冷眼旁观,任由流民在寒风中自生自灭。
去岁年末,城外仿若阿鼻地狱,寒疫肆虐,大批流民如风中残烛,凄惨丧生,残余的流民仿若惊弓之鸟,四散奔逃,而后不知从何处又聚拢来十几万之众。
朝臣们面对这般惨状,愁肠百结,仿若吞下黄连,却又因惧怕龙颜震怒,不敢上禀圣听。
崇祯手头拮据得叮当响,国库亦是干瘪得如同失水的河床,入不敷出。
曾有御史实在看不下去,咬着牙上奏此事,崇祯仿若被触了逆鳞,大发雷霆,责令时任户部尚书毕自严解决,而后呢?
倪元璐火线替补,成了新一任尚书,可问题依旧如泰山压顶,悬而未决。
陈演说着说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焦虑,心中暗自叹息:
“这朝堂,这天下,究竟该何去何从啊?圣上此举,莫不是又要掀起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