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书桌上洒下一道道细碎的金线。顾清欢坐在傅斯年家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杯温热的牛奶,目光落在对面那个沉默的男人身上。
他比她早到半小时,西装已经换成了休闲装,可眉宇间的疲惫却未曾散去。他低着头翻看一份文件,眉头皱得像是要拧成一个结。
“你昨晚又没睡好。”她轻声说。
傅斯年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最近公司有点事。”
“什么事?”她问得自然,仿佛这只是他们之间寻常的问候。
他顿了顿,合上文件夹,“一些商业上的问题,你别担心。”
“你不说出来,我才会担心。”她把牛奶杯放在茶几上,往前倾了倾身子,“我们不是一直都说好了吗?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一起面对。”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轻轻刺进了他的心口。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关切和信任。而他却在心里盘算着一件事——与沈心妍的订婚。
这不是他愿意的选择,但眼下傅氏的资金链出现了严重断裂,几个大客户突然取消合作,银行也收紧了贷款额度。父亲病倒了,家族的压力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
他不能拖累她。
“只是些小事。”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先回去吧,今天还有设计课吧?”
顾清欢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那你记得吃饭。”
她起身离开时,脚步有些迟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低头重新打开那份文件,神色专注,却透着一丝疏离。
那一刻,她的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推远了。
*
傅斯年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望着城市的天际线,手中握着一张财务报表。纸张边缘已经被他捏出了褶皱。
“情况比预想中更糟。”助理小陈低声汇报,“银行那边拒绝了我们的延期申请,供应商也开始要求提前结算货款。”
“沈家呢?”他问。
“沈小姐那边……还在等消息。”助理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不过沈夫人昨天提到,如果傅总愿意正式公布订婚,资金问题或许能缓解。”
傅斯年闭了闭眼,喉咙一阵发紧。
他知道这是交换条件。
用他的人生,换傅氏的生机。
他缓缓开口:“通知董事会,明天上午十点开会。”
“是。”
助理离开后,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桌面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谁的眼泪。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清欢发来的消息:
【你吃午饭了吗?】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
*
顾清欢的设计作业刚交完,悦薇就拉着她去了咖啡厅。
“你最近是不是觉得傅斯年有点怪?”悦薇一边搅拌着拿铁,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你也觉得他变了?”她放下杯子,眼神有些黯淡。
“不是变,是藏。”悦薇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苦笑,“他最近总是很忙,也不怎么回我消息。我去他家,他也只是敷衍地笑笑。”
“他是不是有别的事瞒着你?”
“我也这么怀疑。”她低头搅动着咖啡,“可是他从来不会骗我。”
“人有时候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悦薇握住她的手,“你要不要主动问他一次?”
她点点头,却没有太多信心。
*
第二天一早,顾清欢带着早餐来到傅斯年公司楼下。
前台看见她,态度比以往冷淡了许多。
“傅总正在开会,暂时不见客。”她说。
“我只是给他送个早餐。”顾清欢微笑,“放你这儿可以吗?”
“抱歉,公司规定,外来物品不能随意带入总裁办公室。”
她怔了一下,“包括早餐?”
“是的。”
她站在原地,手里拎着保温盒,一时不知所措。
“清欢!”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看到傅父从电梯里走出来,面色有些憔悴,但依旧温和。
“伯父。”她礼貌地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傅父接过她手中的保温盒,“我替你送去吧。”
“谢谢您。”她松了口气,“他最近……还好吗?”
傅父的表情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沉重:“他压力很大,你多体谅他。”
她点头,却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
傅斯年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的早餐盒,心头微微一暖。
他打开盖子,热气腾腾的粥还冒着香,旁边还有一张便签:
【记得喝粥,别只吃泡面。】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温热的米香在舌尖化开,却让他眼眶有些发热。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她回条信息,却发现屏幕上跳出一条未读消息:
【沈小姐已抵达大厦一楼。】
他放下勺子,深吸一口气,按掉了手机。
门铃响起,秘书进来通报:“沈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他说。
沈心妍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套装走进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
“听说你这几天都在加班?”她将一份合同放在桌上,“这是我爸的意思,只要我们正式公布订婚,资金马上到账。”
“谢谢你。”他语气平静。
“不用谢。”她走近一步,声音柔和,“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彻底断了和顾清欢的关系。”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
“她是你的软肋。”沈心妍淡淡一笑,“也是傅氏最大的隐患。”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
阳光依旧明亮,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
夜色渐沉,顾清欢坐在家中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她给傅斯年发了十几条消息,却始终没有等到回复。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号。
门铃响了,她起身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傅父。
“伯父?”她有些惊讶。
傅父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是斯年让我交给你的。”
她接过,拆开一看,是一张机票,目的地是巴黎。
“他说……让你去国外进修。”傅父的声音有些沉重,“他说,这里不适合你。”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她问。
傅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
阳台的风忽然变得很冷,吹得她手中的机票哗啦作响。
她攥紧机票,眼泪无声滑落。
下一秒,电话响起。
来电显示:傅斯年。
她盯着屏幕,迟迟没有接起。
窗外,城市灯火璀璨如星,而她的心,却在这一刻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