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窗外的一瞬,雨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通话背景声里巨大的机械运作声,黎南霜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是有什么事吗?
她想不明白,只能将这点疑虑告诉顾安,他神通广大,说不定马上就能调查出来。
而此刻的黎南霜,正坐在一张破旧的红椅子上,四周仅有一小块空地,离她不愿的地方围满了男人。
为首的男人她十分面熟,正是当初去医院抓她的云哥。
云家人。
穿着西装的阴鸷男人见她抬眸,咧开嘴笑了,“电话打完了,还有别的要求吗?”
时间倒回到早些时候。
黎南霜才走出医院大门,没了医院里明亮的光线明晃晃地照在脸上,她不适应地眯起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眼前这环境,一辆黑色轿车就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迈步下车。
他的西装剪裁优雅,面料考究,但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西装主人的这张脸本该是帅气的,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可那双眼睛里透出的阴鸷神色,让人看了只觉得脊背发凉。
“黎小姐。”男人开口,声音低沉而有礼,“请跟我们走一趟。”
黎南霜的目光扫过男人身后那几个穿着皮衣,但明显是打手模样的跟班。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竟然是老熟人。
说起来真可笑,她对一心只想保护她对她好的顾安没什么印象,这样一个把医院都闹得不得安生的混混团体她却可称为熟悉。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的贵客。”黎南霜面上的神情瞬间冷下来,说这话不可谓不讽刺。
被称作云哥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确是贵客。”
只有找到了她,云明那个喜怒无常的小少爷才不会因为办事不利而惩罚他和他的兄弟们。
这个念头在云哥脑中一闪而过,但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冷硬。
黎南霜没有挣扎。
她很清楚,在大庭广众下,对方既然敢直接在医院门口拦人,就说明他们根本不在乎被人看见。
何况他们挑选了一个足够完美的地段,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人看见,甚至可能不会有人听见她的求救声。
黎南霜垂下眸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是不是该怪一怪顾安,毕竟要不是他需要她陪他这么长时间,她或许就不会在夜晚倒霉地碰上皮衣帮。
但谁又能说换成白天她就不会倒霉呢。
她已经是个被坏人暗暗盯上的倒霉蛋了。
与其做无谓的反抗,不如保存体力。
她弯腰坐进车里,云哥随后坐在她身侧,另外两个壮汉则坐在前排。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车子驶向城西,最终停在一个还在经营的家具厂房前。
厂房外墙斑驳,铁门半开着,露出里面昏暗的空间。
“请。”云哥率先下车,做了个手势。
黎南霜跟着他走进旁边废弃的小厂房,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木屑和油漆的味道。
角落里堆放着废弃的机器,几台锯床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随时会重新轰鸣起来。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破旧的红色椅子,椅面上沾满了不知名的污渍。
“虽然与黎小姐的身份不相称。”云哥指向那张椅子,“但这已经是这里最高规格的待遇了。”
黎南霜没有犹豫,径直走过去坐下。
红色的椅面与她素雅的衣着形成了鲜明对比,但她此刻根本无暇在意这些。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皮肤显得格外白皙,整个人像是误入废墟的明珠,与这个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咱们直接一点。”她抬头看向云哥,声音平静,“告诉我指使你的人是谁,他抓我要干什么,我配合你的工作,这样大家都方便。”
云哥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阴恻恻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要抓你?”
黎南霜轻轻扯了扯嘴角:“你看我的眼神没有其他波动,如果是你要抓我,你不会是这样事不关己的态度。”
“那还是有波动咯?”云哥挑眉,“我想知道是什么波动。”
“我大概是能让你完成任务的人。”黎南霜漠然道,“就这样,你看着坐在这里的我,竟然给我一种你有点安心的感觉,但你身边的小弟却不一样,也能证明这一点。”
云哥不解地转头,这才发现跟着他的几个小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黎南霜看,眼神痴迷,仿佛被勾走了魂。
“看什么!”云哥突然暴怒,“都他大爷的没看过女人吗?”
一个剃着青皮头的小弟呆呆地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话音未落,云哥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拳力道极大,青皮小弟的鼻梁瞬间歪向一边,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他的前襟。
黎南霜的心猛地一沉。
这群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凶残。
那指使他们的人,又该是何等可怕?
暴力总算让其他小弟暂时收敛了心神,一个个低下头,不敢再看黎南霜。
云哥转回身,冷冷地看着黎南霜:“指使我的人是云明,他很快就会过来见你。”
他转了转刚才打人的手腕,语气残忍:“现在就知道怕了?等下来的人,可比我可怕多了。”
黎南霜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在冒汗,但脸上依然维持着镇定。
“云明为什么要抓我?”
云哥嗤笑一声:“这你得亲自问他了,不过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云家小少爷的脾气……可不太好。”
厂房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云哥的表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口,朝门口走去。
黎南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真正的要命关头,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