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挨着阮妍双在蒲团上跪下。
安静的大殿内一时间听得到僧人敲木鱼的声音。
“你到底想干吗?”我借着闭眼合十的间隙,压低了声音问,阮妍双没有回答,只是轻笑。
“南霜学姐来这是想做什么呢?”
我咬紧牙关,“现在是我在问你。”
我睁开眼睛,微微转头看她,却见她正虔诚地双手合十、闭眼祈愿,好像我的提问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在我的耐心就要消耗殆尽之时,她睁开双眼、笑靥如花。
“今天来这山上的人,不都是为了求神拜佛吗?我相信南霜学姐也是……”她冲着我眨眨眼睛,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我亦如是。”
他大爷的,我无比确定,阮妍双现在就是在作妖,她只有作妖的时候才会不厌其烦地冲我笑。
毕竟她的正常状态是像傅景澄那样冷着脸,才不会对谁笑嘻嘻的。
来这儿的人都是想要求神拜佛,阮妍双这点说的没错,但我需要搞清楚的是她求的什么神、拜的什么佛。
我定定看着阮妍双,她却仿佛突然和我心有灵犀一般,直接开口告诉了我答案。
“我求漫天神佛……”她的声音又轻又缓,简直像圣堂里会响起的纯净歌声,她的笑容也无比美好,只是她说出来的话,让我不寒而栗。
她说:“我求漫天神佛,送你去死。”
我僵在那儿,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又是来做什么的。
我看着阮妍双说完之后缓缓弯下身体,额头碰在蒲团上,接连三下,她拜完她的神佛,从蒲团上起来,站直了身体。
没有多看我一眼,她离开了大殿。
雨竹压着我的后背让我和她一起磕头,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像具行尸走肉一样、任她操控。
我占用蒲团的时间过长,后面排队等待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雨竹只好拉着我速战速决,一点也不敢耽误。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来得及诚心向神佛诉说她的愿望。
反正我没有。
我的魂都要被阮妍双吓飞了,哪里还记得要许什么愿望。
雨竹拉着我跨过高高的门槛,离开大殿,她好奇心满满,还在问我刚刚在殿内和阮妍双在嘀咕什么。
我扯扯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雨竹你说执迷不悟的人是不是真的无药可救?”
雨竹咂摸一下,“你都用执迷不悟形容了,那必然是无药可救啊。”她顿了顿反应过来,“你在说谁呢?抨击你自己吗?”
我无力摇摇头,“是阮妍双。”
时近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可温热的阳光照在我身上并不能使我感到丝毫温暖,我手脚冰凉,只有抓住雨竹的手才能感到一点暖意。
“阮妍双还没有放弃要弄死我这件事,刚刚在那么多佛像的注视下,她竟然就那么直接对我说了。”
雨竹猛地睁大眼睛,“她……她到底要干嘛啊?!”一边说,她一边用力将我搂住。
“这里这么多人,她想干嘛也不可能得逞!”
雨竹这话并没有安慰到我。
阮妍双绝不是在闹着玩,她非常认真,能在世界上最注重报应不爽的地方当着我的面说出那种话,就说她已经下定决心。
之前的南耀投毒诬陷,以及后来的海边绑架事件,虽然同样是阮妍双要伤害我,但她从没有直白地向我表示过攻击意图。
相反她遮遮掩掩、死不承认。
这次她为什么转性了呢?
又发生了什么让她产生这种转变?
脑中思绪纷乱,我一抬眼,竟发现阮妍双并没有离开神隐寺,而是又冷着一张脸站在那棵大榕树下。
她到底想干吗啊……我人麻了。
雨竹看出我有走过去质问的心思,连忙拽住我,“你疯了?!明知道她要害你,你现在还要去找她?!刚刚在蒲团上磕头把脑子磕傻了吗?!”
“这里人来人往,她不敢对我做什么的,而且她站在那里没离开,不就是为了等我吗?”
雨竹气得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她等你你就去,上赶着送死?”
“为什么不去?她绝对不敢在这里对我动手,我的生命安全有保障,同时我确实想跟她沟通,我不懂她为什么非要弄死我,我到底又做了什么招惹她的事?以及最后一点……”我吐出一口浊气,“我凭什么要怕她,她说要弄死我我就怕她?”
“她要弄死我,我不能弄死她吗?!人都长着四肢躯干外加一个脑袋,她希望我的脑袋乖乖落地,我就不能在那成真之前想办法把她的脑袋弄掉吗?”
雨竹听呆了,显然我这番言论给她造成了不少冲击。
“我之前说让你把现实生活当游戏,可不是让你完全采用游戏思维啊!咱们是法治社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人的脑袋弄掉!”
“可她现在想的就是把我的脑袋弄掉,她能这么想,我就这么想吗?”
她很是抓狂,我同样很抓狂,但我并没有把烦躁表露出来。
因为此刻我的心里还有一股情绪比崩溃更凶猛——我的愤怒。
我气阮妍双总是不肯放过我,我搞不明白为什么她对我这么执着。
我意已决,今天我一定要会会阮妍双。
“我想要向她宣告一件事,我不怕她,这才是最重要的。”
雨竹无可奈何,捂住脸并勾着我的手臂,“真服了你了,走吧走吧,去送死,带我一起去死,说不定那棵树旁边就藏着一群阮妍双的人,只等着你过去直接套麻袋把你抓走,就像上次那样。”
我不认同,“你也说了,我们是法治社会。”
凝神静气,我调整好呼吸向着阮妍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