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正月十五。
傍晚,市中心的老槐树上挂满了灯谜,沈小武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站在树下,编了一个谜题给严相旬。
“巴字上站着一个'我',多字上也站着一个'我',组合起来两个字是一个意思,那么'我'是谁?”
严相旬笑着推了推他,“滚吧你。”
“嘿嘿。”沈小武咧嘴,狡猾地笑着,他把谜题穿在树枝上,“让别人来猜猜,等等,我要留下我的大名。”
“行了。”严相旬冲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泛光的屏幕对着他,上面显示:秦元三来电。“走了,人到齐了就差咱俩了。”
“哎,旬哥,你说要是我让他们猜我编的谜,会不会群殴我啊?”
“会的,我第一个加入。”
沈小武翻了个白眼,拽着他的袖子大叫“草!你这个朋友是假的吧!”
“……”
严相旬甩开他,故作嫌弃地拍了拍被他挽过的衣袖。
“好啊你……”沈小武更生气了,气到想不出骂他的词。
“你个成年人这么幼稚。”
严相旬逗够了,跟上气冲冲走远了的沈小武。和之前跟秦元三商量的一样,聚会准时开在晚上九点,地点是东南街酒吧,秦元三破费包了一间包厢,整个刑警队都在里面呢,好不容易放一天假,脱下这身威严的工作服,成了个不拘束的普通人。
大家伙很久没聚在一起过,有些还是新成员,面生、内敛,外向的人占大多数,碰碰杯就能玩到一块。
“旬哥好。”
“旬哥好!”
脱了警服,严相旬这架势比秦元三还大,他要是不点点头回个好,还要被贴上一个“耍大牌”的称号。
“嘿,我说你们怎么尽整些江湖称号?咱们是警察,不是黑社会。”
“还不是小武哥这么叫,大家伙跟着这么喊了。”
沈小武撇了撇嘴,一脸“怪我咯”的表情。
这称呼来自于沈小武这个瘟神嘴里,和严相旬背景没关系,同事们这么喊也不是想攀高踩低求个升官庇佑,只求个亲近。
严相旬在还未提调上来时,对这些同事照顾有佳,力所能及的忙帮到底,他不算是老好人,局里大多数是父亲那一辈的,和他父亲也有些过命的交情,尊重二字是必须要到位的。他也不算晚辈,有些八零后将他当作前辈,快三十的年纪,被称呼“哥”也不足为过。
因为年龄问题,有人就调侃起来,严相旬光有张好看的皮囊,撩妹的技术还得提升提升,不然今年三十又打光棍回去,面对一群当官的亲戚那得多没面子。
严相旬只是浅笑着回答他不在意,在感情这个问题上,他心里想的是走捷径,就是跳过谈恋爱这个时间段,直接去民政局。虽然听着有点荒谬,但也不是不能这样。就是会面对一个问题,万一伴侣不合意,每天上下班、睡觉起床,或者是生理需求,那可遭罪。
这个行为像猜盲盒,猜对了是一辈子,猜错了是一生。
所以严相旬对另一半的要求起的很高,要么就单着,要么就一辈子。
秦元三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到沙发上,凑过来问他:“谈朋友没?”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是个很正经的问题,但在秦元三嘴里就变了个味,严相旬给他上了一层负面滤镜,怎么品这句话,都感觉和秦元三厚脸皮一样,贱兮兮的。
“到时候再看吧。”
“怎么每次都是你这句话,不是我催你啊,是你爸前些天来问我你的情况,就让我替他来问问你,杨依和你咋样呢。”
“要我说呢,女人就是得哄,何况你俩有了孩子,你争点气,讨她开心,她不就心甘情愿回到你身边了吗?”
“……”严相旬刚想把“你好啰嗦”这句话说出来,想到今天过节,他生生把这句扫兴的话咽了回去。“压根不是这的问题……”
秦元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却被人插了一嘴。
“杨依呢?怎么没来?”
严相旬回复:“她带着小闫出差了,说是在敛州过节。”
“好可惜啊,旬哥,你怎么不劝劝她。”
秦元三也跟着附和,“是啊。”
沈小武分别瞪了眼问这话的人和秦元三,朝他们使了个眼色,警告他别再说下去,谁知道这人非但不领情,反而添油加醋地说:“我记得你俩感情挺好的,不打算复合吗?”
“闭嘴。”沈小武掐了一把那人的胳膊。
“哎哟,疼疼疼。”
沈小武刚才还在抿酒,看见一圈人围到严相旬旁边,过来凑个热闹。
他虽然爱抬杠,但也知道分寸,在严相旬面前提一两次杨依没什么大不了,过分的是一直提,还教别人做事,就等于触碰到了严相旬的逆鳞,瞅见严相旬现在垮着个脸一副爱搭不理地样,他就知道他不耐烦了。
秦元三会看眼色,他换了个话题,想把严相旬从那堆重重心事里拉出来。
“哎,徐川呢,你不是说他也要来吗,你告诉他地址没啊。”
严相旬摇了摇头,他握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
“你俩是不是……”包厢人多,秦元三把声音压的很低了,还是不敢直接把这个词说出来,怕被人听见惹严相旬不痛快。何况他当着人的面保证过要保密。
“什么?”严相旬皱了下眉头,他听清了秦元三话里的意思,有被冒犯到。
“都是朋友,叫来一起玩才好玩,你手机都拿出来了,赶快给他敲个电话过去。”
“我只是看个时间。”
秦元三忽视了他找的借口,指着他的手机说:“你快给他打吧,我可不会给他留碗筷。”
在秦元三的“监视”下,严相旬不情不愿地解锁了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名的号码。
“喂。”
电话领响了整整两遍,卡在严相旬耐心快消磨殆尽的那一刻才打通,对面的语气听上去浮躁又慵懒。
严相旬在听到这声嗓音后怔了一会。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来吗?
太奇怪了,怎么问意思都表达不清楚。
东南街酒吧4号包厢,我等你。
怎么听着有种解释不清的意思?
你今晚能来酒吧吗,我们那天说好的,我请客。
口气是不是太委婉了?会不会弄得很尴尬?
“喂……要是没事我挂了。”
秦元三眼瞅着他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心里替他急,赶忙抢过手机说:“别别别!别挂。”
“你是谁?”
“是这样的啊。”秦元三直入主题,忽略掉了对方的问题,他瞟了一眼严相旬迟钝地模样,默默给自己加戏,“小旬想请你吃饭。”
“严相旬?”
“对,是他。现在菜还没点,就点了几件酒,你要是现在来还能赶上吃顿好的。”
“没空。”
“啊?呵呵。”秦元三牵强地笑了笑,他知道“没空”是徐川随随便便搪塞他的借口。
“小旬说你们是说好的,就是啊他特别特别希望你能来。”话说到一半,秦元三拿着他手机偷偷溜去了门外,好在他声音小,严相旬没听见这句话,不然以那小子要强的性格,十头牛都拉不住。
“你去哪啊。”
秦元三古怪的行为还是引起了严相旬的疑心,他只能轻声说:“你先点菜,我怕打扰到你们,去去就回。”
“你说话记得有分寸啊,我的脸不廉价,别到处挥霍。”
“哎呀,你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