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牛肉味和番茄味，你比较喜欢哪个口味？”
谢方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严相旬一听声音不是熟人，满脸警惕地看过去。谢方端着两桶方便面，脸上带着浅笑。
方便面是泡好的，盖子与桶的缝隙里冒着热气。严相旬收敛了点脸上的严肃，抽了张板凳示意他坐下。
“其实站着坐着，我无所谓。”
谢方笑了一声，“那我给你牛肉的，我不爱吃。”
“嗯。”
谢方又把叉子递给他，“你真是太狠心了，人家一个小妹妹，晾了别人一上午，你再不去我感觉她会疯掉。”
“吃了就去。”
谢方说话的时候眉眼里带着笑，严相旬看得出来他没有怪罪的意思，单纯是开个活跃气氛的玩笑。
问讯室里安静的吓人，他这也一样，屋外的雨声成了一种煎熬。
“杨灰那边有消息，他很得意啊，昨晚放了他，离开咱们的视线没多久，就和莫名成打到一块去了。”
“今天呢？”
“这俩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又跑哪去说悄悄话了，他不知道，只要不出这个市，哪都有摄像头盯着他。”
“继续跟吧。”严相旬合上方便面的盖子，他没吃多少，半饱不饱的。他指了下坐在问询室里的李瑶瑶，“谢队，我先去了。”
谢方扫了一眼他那碗，还剩大半的泡面。“你吃饱没？”
“饱了。”
-
两天前，2月8号，9：27，暴雨开始。
每次雨一下大，下得久了些，降水记录又一次呈上升趋势，冲到最高位。
汾州市市郊区市政河道就容易涨洪水，暴雨落了三天，黄黑色的水就漫到人们的膝盖部位。
泄洪队队长老杨已经习惯接连下雨的日子了，他刚接到命令，带着队员们驱车赶往市政河道附近，另一边说泄洪管淤堵了挺久的，昨晚才打开了泄洪口，一晚上的时间只排出了一半的洪水。
老杨背着物资和队员们分散赶着救人，雨似是知道他们的行动，绝情地下得更大。有个女记者撑着伞站在雨里报道，她看见了老杨的身影，艰难地往他这边靠，想去采访这名救援志愿者。
老杨没空理她，他看见离市政河道最近的水面飘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像是溺水的人。
他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仅仅是十多分钟，市政河道的水位又涨了几厘米，漫了过来，浸湿了他挽到大腿根的裤脚。
水面上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散发臭味的垃圾，水冲走了人的鞋子和衣服，雨宣泄着他们的罪孽，不饶人。
泡在水里的人后背向着天漂浮在洪水里，记者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给老杨搭了把手，捞到人后坐等救援队。
“他好像死了？”记者摸到这个人冰凉的胸口，已经没有心跳了。
“嗯，被人打死了。”
问询室-
严相旬和谢方坐在问询桌前，带上了一个记笔录的小女警。
四个人僵持了一个小时，李瑶瑶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严相旬问了她一些无关案情的话，她倒是答得挺快。
“要不要继续晾着？”谢方给他讲悄悄话。
李瑶瑶往他俩这边看了过来，刚刚放松下来的警惕心又被提了起来。
严相旬犹豫地扫了一眼笔录，他是赞同谢方的说法的，只要击溃李瑶瑶的心理防线，就能……
想法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严相旬站了起来，给门开了条小缝隙，门外站着的人很令他吃惊，沈小武这个懒货，居然回来了。
“秦队叫我回来的，这是谁啊？”
“新上任的队长。”严相旬拉开了门，两个不认识的人对视一眼，沈小武一脸蔑视的神情，谢方为人随和，礼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出来。”
沈小武还是那么没规矩，拉着他出了问询室。
“给你看个东西。”
还以为是重逢的见面礼呢，没想到是段新闻视频。
视频的前段是一个女记者的正面镜头，她站在发黄的洪水里，旁边站着半个人影。
镜头转向人影，是个身高矮矮的老头，老头身后是救援队忙碌的身影。
严相旬知道这个女记者，她名声不温不火，但挺勤快的，有时候出了案子，接线员还没接到电话，她倒是先报道了，和公安互动过几次。
报道没什么稀奇的，不就是涨洪水吗，他在市中心总是听到这样的新闻，已经习惯了。
视频放到一半忽然结束了，明显是裁掉了什么。
“你再看这个。”
是这个女记者写的一篇新闻稿，稿子以邮件形式发到了当地公安局里，尾行有句话，询问公安是否能曝光。
以下内容裁自：市政河道惊现浮尸报道。
上午9：27，泄洪救援队队长老杨在市政河道附近发现了一名浮尸，是具男尸，老杨表示以他多年来的救援经验，肯定这名男尸不是溺水而亡，而是他杀。
下面附带了一张尸体的照片。
“莫名成？”
沈小武一脸吃惊，“你认识啊？”
严相旬把手机给了他，“打这个电话，问问他们怎么回事。”
“行，尸体在咱们这，法医正验着呢。”
严相旬点了点头，坐回了问询室。他脸色不好看，吓到了谢方和李瑶瑶两个人。
“怎么回事？”谢方问他。
严相旬忽视了谢方，把话语权丢给了李瑶瑶。“莫名成死了，你还要憋着吗？”
“什么？”李瑶瑶终于坐不住了，严相旬在她的脸上看见了悲伤，悔恨以及愤怒。这些情绪混在脸上变成复杂的表情，出现了不过一秒，李瑶瑶又回到了坦然自若的状态。
“你诈我呢？”
与此同时，谢方也看向了严相旬，他身为队长，可没有接到死人的消息。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太信任一个不认识的人，很容易遭到背叛，你要是为这么个人赔进去一生，一点也不值得，现在回头来得及。”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每个刑警都必背的一句话，偶尔会起作用，比如用在李瑶瑶身上。
“谢队，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