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蕊。”
一个伴读小姐疾步走进学堂,大声唤。
公主学堂内,伴读小姐们或者围在平成公主身边说笑,或者坐在位置上看书。
听到这声唤,厅内所有人都看过来。
姜蕊放下手里的书。
“朱世子在国学院外等你呢。”那伴读小姐笑说。
姜蕊微微愣了下:“他怎么来了?”
“必然是想见你了。”一个伴读小姐掩嘴笑。
这话让很多人都笑起来,连平成公主都看过来,微微含笑。
“阿蕊你们今年是要成亲了吧。”还有人问。
姜蕊面色发红也不回答这个问题,起身要走,坐在她身侧的柳蝉忙拉住她。
或许是因为杨落主仆离开了公主学堂,柳蝉只能再寻一个新同伴,自从探病后,便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
“阿蕊,你可别跟世子回去啊。”她紧张地说,“这堂课先生肯定会考问,你可得帮我。”
姜蕊原本是告病假不来上学的,但因为被柳蝉劝说去参加了宫宴,然后又被柳蝉提醒,宫宴能参加,不来上学,不合适。
姜蕊本就是装病,因为朱云霄和杨落的谣言而回避,但那场宫宴发生的事太多,杨落遇到袭击,杨落真实身份是白马镇幸存者,传言杨落有可能是皇帝的……
传言太多了,朱云霄和杨小姐的谣言也没有人提及了。
她便主动来上学了。
当然,事先没有跟朱云霄商议。
所以云霄这是担心她寻来了?
姜蕊对柳蝉安抚一笑:“我不走。”又嗔怪,“你快自己再看看书。”
柳蝉点点头,又说:“教习来了我会告诉他你马上回来。”
姜蕊一笑疾步走了出去。
……
……
“世子还是说错了吧。”
杨落看着朱云霄,淡淡说。
“是来见我家小姐的吧。”
朱云霄也不接她的话,直接说:“陛下既然要查柴渡了,我也可以出面指证他了,先前的谋害罪大恶极,如今的谋害也其心可诛。”
杨落说:“如今的谋害也没成行,也没有证据,单单靠你说,到时候反而会被反咬一口,说你与我家小姐勾结,栽赃陷害宜春侯,然后这就更坐实了你与我家小姐关系不一般的传言。”
说到这里看着朱云霄,挑眉冷笑。
“朱云霄,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对于婢女针锋相对,朱云霄已经习惯了。
“那我再说清楚些。”他沉声说,“宜春侯虽然家大势大,但在我眼里并没有兴旺长久之相,我绝不会与他们合谋,来谋害杨小姐。”
杨落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没说假话。
阿声告诉过她,虽然这一世朱云霄给她坦白了算计亲事,但并不能因此就认为朱云霄与那一世不一样。
如果朱云霄与那一世一样……
这一世他直接背弃宜春侯,那一世必然也是如此。
那一世他可不会为杨小姐倾倒,那是为了谁?
这大概是这婢女第一次这么认真看他,探究嘲讽还有一丝诡异,朱云霄皱眉要说什么,婢女笑了。
“朱世子。”她问,“你的所求是什么?”
朱云霄愣了下:“什么所求?”
杨落没有回答,看向他身后的马车:“我要去一趟大理寺,世子送我过去吧。”
朱云霄也没有多问,伸手掀起车帘:“姑娘请。”
一旁的车夫机敏地搬来车凳。
杨落拎着裙子踩上凳子,朱云霄伸出胳膊。
杨落也没有拒绝,抬手搭着上车。
待杨落坐进去,朱云霄随后跟上车。
“去大理寺。”他对车夫说。
马车调转车头,向城中方向而去,姜蕊站在国学院山门后,看着马车缓缓而去。
朱云霄并没有看到她。
或许是因为她躲在山门柱子后,又或者是朱云霄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国学院门这边看一眼。
他的视线,始终看着那个……阿笙。
姜蕊扶着石柱的手不由扣紧,心神从未有过的纷乱。
云霄不是来找她的吗?
云霄跟阿笙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是从那次在登云楼挡住柴婉儿的鞭子吗?
还是宫宴上云霄遇上刺客救下了婢女?
婢女阿笙也不再对云霄嘲讽鄙夷。
她也在含笑跟他说话,视线也一直看着云霄…….
姜蕊攥住手放在嘴边,忍不住用牙齿轻轻咬住。
所以,云霄是来见阿笙,见杨小姐的?
云霄也知道那个传言吧,杨落,是陛下流落在民间的女儿……
陛下的女儿是公主,比起宜春侯家的女儿可更金贵。
念头闪过,姜蕊急急摇头。
她在想什么,她这是在怀疑云霄吗?她怎么能怀疑云霄呢!
姜蕊转身疾步向国学院内奔去,裙角翻飞。
云霄怎么会是那种背信弃义攀龙附凤之人!
……
……
朱云霄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落坐在车内,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
前世被迷了眼,以为是个温润贵公子,这一世满怀恨意,认为是个卑鄙小人。
但她一直没认真想他的目的,他的所求。
知道一个人的所求,才能更了解他,也才能.....掌控他。
“……你去大理寺问有什么用,应该去皇城见陛下。”
“……宜春侯这次以退为进,核查结束,柴渡必然还是无罪。”
朱云霄在认真说话,为杨小姐考虑筹划。
杨落打断他:“勇武伯也是有从龙之功,世子你从小出众,按理说朱家的前程无忧。”
朱云霄微怔,一时不明白她说这个做什么,不待说话,就见这婢女又摇头。
“不对,我想起来了。”她说,说着脸上浮现笑,“勇武伯资质平平,已经被陛下不喜,后来还出了错,世子你……”
虽然说是俊才,但在后来奉命剿灭阿声的时候,也失败了,可见本事也没传说的那么大。
如果不是卫崔出手,这父子两人不仅没有功劳,还要被皇帝问罪。
勇武伯府的前程岌岌可危。
看来,虽然领命剿匪的事还没发生,朱云霄对自己父亲,以及自己,心知肚明,所以汲汲营营,为了保住前程富贵。
朱云霄的脸微僵:“陛下……”
不喜父亲,这个他自然知道,没想到陛下连这个都对杨小姐说了?
还有什么叫后来还出了错?
“是,我父亲这些年毫无建树……”他旋即点头,坦然承认,“的确不得圣心。”
尽管如此,他看不上宜春侯,认为柴家不可靠,不会真听命于柴家。
而对于柴家来说,朱云霄就算有用,也不过是随手一用,他们天时地利人和,朱云霄不是他们必不可少的人。
那有什么人家能让他认为可靠呢?而他又做了什么对那家人来说是必不可少之功呢?
如果前世跟现在一样,她与朱云霄的亲事,是宜春侯牵线的,那么她死了,身份被揭穿在皇帝跟前,母亲死了,女儿也被害死了,皇帝大怒,再不可忍,一切罪过都叠加到宜春侯身上......
杨落点点头,至此曾经的迷惑不解都清楚了。
“朱云霄。”杨落抬手示意他靠近。
朱云霄迟疑一下,依言近前。
车厢狭小,两人靠的很近,他能感受到这婢女温润的呼吸,看到她明亮的眼。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郦家合谋的?”杨落轻声问。
初春的车厢里,朱云霄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