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马六甲海峡的潮水如沙漏流逝般退去。林远立在旗舰甲板,潮湿的海风裹挟着硝烟与磷火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望远镜中,西侧浅滩嶙峋的礁石逐渐露出轮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这与暗影小组密报中\"葡萄牙人在滩头埋设涂磷火药桶\"的情报完全吻合。他的手指骤然收紧,将望远镜镜筒捏得发烫。
\"传令各船!改用冷兵器登陆,熄灭所有火把!\"林远扯下披风裹住信号灯,压低声音对陈武说道,\"让敢死队用浸油麻绳捆扎武器,避免金属碰撞。\"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水鸟惊飞的扑棱声——滩头的葡军哨兵似乎察觉到异常。林远心头一紧,余光瞥见身旁算术师正在快速拨动算筹,计算着潮汐退去的剩余时间和敌军反应速度。
二十艘蒸汽快船如同潜伏的巨鳄,悄无声息地贴近海岸。船头的工匠们用湿布死死捂住蒸汽机排气口,将本就轰鸣的动力声压成沉闷的呜咽。当船锚坠入浅滩的瞬间,三百名敢死队员如鬼魅般跃入齐腰的海水。他们身着特制的牛皮软甲,手中的火油喷筒被浸过水的兽皮严密包裹,腰间缠着浸透泥浆的麻布——那是应对磷火的最后防线。
\"噗通!\"一名士兵不慎踢到礁石,金属护膝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海滩格外刺耳。葡军了望塔的梆子声骤然响起,林远心下一沉,果断摘下腰间铜哨。三声长鸣撕破夜空,藏在船舱的火油罐发射器同时启动。裹着沥青的陶罐拖着火焰划过天际,却在触及滩头的刹那轰然炸裂——预先埋设的磷火药桶被引燃,幽蓝色的火焰借着夜风窜起十丈高,将整片浅滩照得如同白昼。
\"中计了!\"陈武挥刀劈开迎面射来的箭矢,敢死队员们在火海中艰难推进。葡萄牙守军的火绳枪喷出橘色火舌,铅弹穿透软甲的闷响混着惨叫声此起彼伏。林远望着燃烧的登陆点,突然瞥见礁石缝隙间蜿蜒的青铜管道——那是连接火药桶的导火线!他抓起身旁的传声筒大吼:\"火油喷筒对准管道!用高温熔断它!\"
敢死队队长应声将喷筒转向,粘稠的火油如火龙般扑向管道。青铜在高温下扭曲变形,磷火的蔓延趋势终于得到遏制。明军趁机发起冲锋,火油喷筒喷出的烈焰与葡军炮火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沥青燃烧的刺鼻气味。当敢死队即将突破防线时,马六甲城头突然升起三股黑烟——这是葡军主力集结的信号。
此时,负责佯攻南门的舰队遭遇顽强抵抗。葡萄牙战船的旋转炮台展现出惊人的精准度,改良后的青铜炮管能在蒸汽压力下连续发射。明军两艘福船接连中弹,甲板被炸开巨大的缺口,燃烧的沥青顺着缝隙渗入船舱,引爆了备用火油罐。冲天的火光中,林远看见葡军战船上的炮手正在调整一种从未见过的装置——炮身缠绕着黑色金属管,下方连接着冒着蒸汽的铜制容器。
\"那是他们新研制的蒸汽弩炮!\"算术师举着缴获的图纸大喊,\"利用蒸汽瞬间膨胀的力量发射巨型弩箭,射程是普通投石机的两倍!\"林远望着逐渐泛白的天际,意识到天亮后战局将更加不利。他果断改变策略:\"传令各船,用沥青弹封锁海峡!\"改良后的投石机将掺着桐油的沥青块抛向航道,燃烧的液体在海面形成火墙,彻底截断了葡军增援路线。
然而,葡萄牙总督并未慌乱。当晨光染红海面时,城头的蒸汽弩炮缓缓转向。随着一声尖锐的汽笛,巨型弩箭破空而来,直接贯穿一艘明军战船的船帆。林远的瞳孔骤缩,他知道,这场精心策划的突袭战,此刻已演变成一场硬碰硬的技术较量。而在硝烟未散的浅滩上,明军敢死队正与葡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鲜血渗入沥青铺就的临时工事,与海水混合成诡异的黑色溪流,在黎明的微光中蜿蜒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