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冬夜,寒风卷着细雪拍打着天元镖局的窗棂。议事厅内,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众人脸上的凝重。林远铺开泛黄的《大明九边图》,手指沿着长城防线缓缓移动,烛火在他眼底映出跳动的光:“胡文远虽暂时蛰伏,但沿海商路已被他布下暗桩。我们若继续与他在江南缠斗,正中下怀。北方九边重镇物资匮乏,而朝廷漕运又难以兼顾,这里才是新的战场。”
苏婉娘将一摞密报推至案前,羊皮纸上墨迹未干:“掌柜,大同总兵府近日频发告示,急需江南绸缎、茶叶补充军需;宣府粮仓因河道冰封,粮食运输停滞。但北方地势复杂,匪患丛生,且晋商在当地经营多年,根基深厚......”
“正因如此,才有机可乘。”林远的指尖重重落在张家口堡,“我们绕过晋商盘踞的太原、大同,从宣府入手。先以平价运送朝廷急需的粮草军械,换取官方支持;再联合当地的马帮、猎户,建立起覆盖九边的运输网络。”他转身取下墙上的沙盘,指着蜿蜒的山脉:“看到这三条隐秘山道了吗?元代就有商队穿行,虽难行却能避开晋商眼线。”
筹备工作在严寒中悄然展开。林远亲自带队前往宣府,随行的除了天枢护卫队精锐,还有物流伙计学堂的“工程班”学员。他们携带特制的测绘工具,用罗盘、标杆重新丈量山道,在悬崖峭壁处架设栈道,在冰河上架设可拆卸的浮桥。当第一座以夯土、木料加固的驿站在怀来县落成时,当地百姓围拢过来,看着镖师们用滑轮装置轻松吊运百斤货物,惊得合不拢嘴。
但真正的挑战来自晋商的阻挠。胡文远虽暂避风头,却暗中授意晋商八大家联手抵制。他们抬高北方骡马的交易价格,买断张家口至大同的草料供应,甚至买通草原部落,禁止向天元镖局出售马匹。更棘手的是,朝廷突然下旨,要求所有运往九边的物资必须经由大同转运——这显然是晋商在朝中运作的结果。
“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宣府。”林远摩挲着手中冻裂的羊皮手套,目光扫过仓库里堆积的货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连夜召集工匠,将漕船的平底设计改良应用于马车,打造出适合雪地、泥沼的“宽轮车”;又从江南运来油纸、桐油,为货物定制防水防潮的“牛皮篷”。更绝的是,他利用蒙古人善用的“羊马墙”原理,在车队两侧驱赶牛羊群,既解决了草料问题,又能在遭遇袭击时充当缓冲。
为突破晋商的封锁,林远决定从“人”入手。他在宣府开设“边贸学堂”,免费教授当地百姓识字、算术和基础物流知识,承诺结业者可优先进入镖局工作。此举迅速赢得人心,短短半月便有三百余人报名。当这些新伙计穿着统一的棉甲,推着改良后的宽轮车出现在商道上时,晋商终于坐不住了——他们发现,原本为自己效力的马夫、向导,纷纷带着祖传的路线图投向天元镖局。
然而,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腊月廿三,一支满载江南瓷器的车队在野狐岭遭遇暴风雪。当救援队伍赶到时,却发现现场除了散落的货物,还有数十具身着蒙古服饰的尸体。林远亲自勘察现场,在死者靴底发现了晋商票号的暗记——这分明是晋商雇佣马匪,伪装成蒙古人劫掠。
“胡文远这是要借刀杀人,挑起边镇与我们的矛盾!”马奎气得拔刀出鞘。林远却拦住他,弯腰拾起半块染血的瓷器残片:“立刻将货物损失清单和现场物证送往宣府总兵府,同时放出消息,说我们愿自担损失,补足货物。”他望向漫天风雪,眼中闪过寒芒,“敌人想让我们陷入孤立,我们偏要证明,天元镖局才是最可靠的运输者。”
这一招果然奏效。宣府总兵被镖局的担当所打动,不仅派兵协助护卫商队,还默许镖局使用军用驿站的备用马匹。林远趁机推出“九边联保”计划:联合九个边镇的商户、驻军,共同出资组建运输联盟,按出资比例分配货运份额。为确保公平,他独创“货物积分制”——每运送一批物资,可获得相应积分,积分可兑换钱粮、兵器,甚至军功。
随着开春,天元镖局的车队规模扩大至千辆。他们不再局限于单一运输,而是在宣府建立起大型仓储中心,将江南的丝绸、茶叶与北方的皮毛、药材进行中转贸易。林远还借鉴晋商的票号模式,推出“镖银券”,凭此券可在九边任意分号兑换现银或货物,极大促进了边贸流通。
胡文远在徽州得知消息后,将手中的情报信撕得粉碎:“林远这是要在北方扎下根!传令下去,让晋商加快在辽东的布局,我们要在海运上给他致命一击!”而此时的林远,正站在新落成的张家口分舵顶楼,望着商队扬起的滚滚烟尘。他知道,开拓北方市场只是第一步,胡文远绝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商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