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又将目光投向肃立在一旁的匠作司新晋主管——一个名叫鲁大锤的黝黑汉子,原是军械库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匠头,因手艺精湛且不参与贪墨,被秦烈破格提拔。
“鲁大锤。”
“小……小人在!”
鲁大锤紧张地躬身,声音有些发颤。他从未想过自己能站在这府衙大堂之上。
“那些锈刀烂箭,还有库房里堆积的破烂,都看到了?”
秦烈问。
“回大人,都……都看到了。” 鲁大锤老实回答。
“给你图纸。”
秦烈从书案上拿起一叠他凭借前世记忆和古镜推演辅助、亲手绘制的粗糙图样,“照着这个,组织人手,给我改!首要目标,弩!我要射程更远、力道更强、上弦更快的弩!材料不够,去找福伯,或者让萨迪克想办法从西域弄!人手不够,去招募!流民里会打铁的,都给我拉来!工钱翻倍!一个月,”
秦烈盯着鲁大锤的眼睛,“我要看到第一批新弩装备亲卫营!做得到吗?”
鲁大锤看着那虽然线条简单却结构精妙的图纸,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
他是个匠人,一眼就看出这图纸蕴含的价值!他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腰背,粗糙的大手紧紧攥住图纸,仿佛抓住了改变命运的钥匙,嘶声道:“大人放心!小人就是不吃不睡,豁出这条命去,也定把这‘神机弩’给您造出来!一个月,只少不多!”
“很好。”
秦烈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赞许,“若成,记你首功。若不成,提头来见。”
“是!”
鲁大锤抱着图纸,像捧着绝世珍宝,激动又惶恐地退下了。
校场上的血腥味似乎还未彻底消散,新的训练风暴已然掀起。巨大的操演场上,黑压压站满了人。
新招募的流民边民带着惶恐和一丝希冀,被整编入营的老兵则眼神复杂。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秦烈一身玄黑色劲装,外罩轻甲,亲自站在点将台上。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刀锋在阴沉的天色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光。
“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流民,不再是边民!你们是苍狼城的兵!是镇北军的兵!是我秦烈的兵!”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狠狠砸进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想活下去?想有饭吃?想让家人不受北漠蛮子的屠刀威胁?那就给我练!往死里练!”
“林风!” 秦烈断喝。
“末将在!” 林风大步上前,杀气腾腾。
“传下去!从今日起,全军操练,皆习此技!”
秦烈将一本薄薄的、墨迹犹新的册子扔给林风。册子封页上,是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血战八式!
“此乃搏杀之术!不求花哨,只求实用!只求在最短时间内,用最直接、最凶狠的方式,杀死你的敌人!” 秦烈的目光扫过台下,“林风!”
“在!”
“由你亲卫营为示范!演练第一式——破锋!”
“遵命!” 林风眼中精光暴涨,猛地转身,面对台下数百名精挑细选、装备相对整齐的亲卫营士兵,厉声咆哮:“亲卫营!列阵——!”
“喝!” 数百人齐声爆喝,声震四野。迅速结成紧密的楔形突击阵。
“血战八式——破锋!杀——!”
随着林风最后一个“杀”字出口,整个亲卫营的气势骤然一变!如同沉睡的凶兽猛然苏醒!
数百人动作整齐划一,踏步前冲!没有复杂的招式,只有最基础的劈、刺、撩、扫!但动作迅猛绝伦,力量凝聚于一点爆发,带着一股一往无前、撕裂一切的惨烈气势!
数百把长刀随着身体的冲势,化作一片森冷的死亡刀林,狠狠向前“劈”去!空气仿佛被这凝聚的杀意割裂,发出刺耳的呼啸!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数百人真的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前排士兵脚下的冻土都被踏裂!那股凝聚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整个校场!
新兵们看得目瞪口呆,浑身汗毛倒竖。
老兵们也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能感觉到,这看似简单的劈砍,蕴含着战场搏命最精髓的奥义——快!准!狠!合击聚力!
“看清楚了吗?”
秦烈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就是你们要练的!练到骨子里!练成本能!练到你们睡觉的时候,都能下意识地挥刀杀人!”
他猛地一指台下所有士兵,包括那些面色发白的新兵蛋子:“从今日起,每日操练六个时辰!练这《血战八式》!练队列!练体能!练到你们爬不起来为止!练到北漠的狼崽子看到你们的刀锋就发抖为止!练不好,就滚出苍狼城!这里,只留能杀敌的狼,不留吃闲饭的羊!”
“听明白了吗?!”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校场爆发出比刚才处决叛徒时更加狂热的怒吼:
“明白!杀!杀!杀!”
声浪滚滚,带着新生的渴望和对力量的臣服,直冲阴沉的北疆苍穹。苍狼城的根基,在这血腥的肃清和严酷的锤炼中,开始一点点被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