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矛尖闪烁着寒光,距离那散发着浓烈刺鼻香气的厚重木桶缝隙,仅有寸许!
商队管事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浑身血液仿佛凝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全完了!那桶里藏着被阿依娜用秘药弄成假死状态、塞在特制夹层里的副将!一旦桶破人出,不仅副将必死,整个萨迪克商队也将被扣上通敌的帽子,死无葬身之地!
千钧一发!
“军爷且慢!” 一声带着浓重西域口音、却异常沉稳的呼喊响起。
只见萨迪克本人从一辆马车后快步走出,胖脸上堆满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绣着金线的精致皮囊,快步走到那举矛欲刺的骑兵校尉马前。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
萨迪克点头哈腰,动作麻利地将皮囊塞进校尉手里,压低了声音,“一点小小意思,给各位军爷买酒驱寒!这桶里装的可是最顶级的安息香脂原浆,金贵得很!戳破了,香气跑光了不说,这粘稠的原浆流出来,清理起来也麻烦,怕污了军爷的手和这城门地面。您看……”
入手沉甸甸的皮囊让校尉的眉头下意识地松了一下。
他掂了掂分量,里面硬邦邦的至少有几十枚金灿灿的夏元!这胡商倒是上道。再听萨迪克说的“麻烦”,看着那巨大厚重的木桶,以及周围士兵被浓烈香气熏得皱眉掩鼻的样子,撬桶的念头也淡了几分。
他斜睨了萨迪克一眼,冷哼一声,将皮囊揣入怀中,却并未收回命令:“少废话!城守大人有令,严查所有出城车辆!尤其是大件货物!给我打开桶盖检查!”
“是是是!军爷明鉴!” 萨迪克心中暗骂,脸上笑容不变,连忙招呼几个强壮的伙计,“快!快把桶盖打开,让军爷检查!小心点,别洒了!”
伙计们战战兢兢上前,费力地撬开那个巨大木桶厚重的盖子。一股更加浓烈、几乎让人窒息的安息香脂气味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离得近的几个士兵猝不及防,被熏得连连后退,咳嗽不止。
校尉也被这浓烈到极致的味道冲得眉头紧锁,屏住呼吸,忍着恶心探头朝桶内看去。只见桶内是满满一桶粘稠如蜜蜡、色泽深褐的香脂原浆,表面平静无波,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根本看不到任何夹层的痕迹。
他忍着不适,用长矛往香脂里搅动了几下,触感粘稠沉重,矛尖带出的也是纯粹的香脂,并无异物。
“妈的,什么鬼东西!”
校尉骂骂咧咧地收回长矛,嫌弃地在旁边的车辕上蹭掉粘稠的香脂。这气味实在让他头晕脑胀,加上怀里沉甸甸的皮囊,他也没了细究的心思。
“行了行了!盖上盖上!臭死了!”
他烦躁地挥挥手,目光扫向其他车辆,“继续查!动作快点!”
萨迪克心中巨石轰然落地,后背已被冷汗湿透,连忙示意伙计盖好桶盖。他悄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对着校尉千恩万谢,同时暗中对车队打了个手势。
城门尉看着心腹校尉收了贿赂,又嫌气味难闻草草检查,心中虽然疑惑周洪为何突然严令,但也乐得不得罪这些有背景的胡商,指挥着手下士兵对其他车辆进行象征性的翻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外的天色渐渐亮起鱼肚白。
当最后一辆满载皮货的大车摇摇晃晃驶出城门,沉重的城门在绞盘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合拢,将那队杀气腾腾的骑兵和萨迪克商队彻底隔绝开来。
校尉看着关闭的城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怀里沉甸甸的金币暂时压下了疑虑。
“走!回去向城守大人复命!” 他一勒马缰,带着骑兵队,卷起烟尘,朝着城守府方向疾驰而去。
城门尉看着远去的烟尘,又看了看紧闭的城门,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多事之秋啊……”
老狼营驻地外,对峙仍在继续。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
周洪派去拦截商队的心腹校尉策马狂奔而回,脸色难看地在他耳边低声急促地汇报了几句。
“……商队已出城……查了……桶里只有香脂……没发现异常……”
“废物!”
周洪的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惨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他身体猛地一晃,差点从高台上栽下来!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将他吞噬!完了!副将和账册……真的被送出去了!他的死期……到了!
这极致的恐惧瞬间点燃了他心中最后疯狂的火焰!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就拉着秦烈,拉着整个老狼营陪葬!杀!杀光他们!或许……或许还能在帝都来人之前,伪造现场,把一切罪名都扣在秦烈头上!
他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栅栏外、离营地大门只有十几步之遥的秦烈,眼中再无半分理智,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