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建和崔鑫这对叔侄被带回局里进行审讯的时候,李建一直保持着沉默,只说自己当时没有在长林,和朋友去外地做生意去了。
崔鑫在一开始不说话,当警察询问他为什么不在发现凶案时就报警,并出示监控视频后,他就一直咬死自己是因为害怕。
“害怕到忘记报警?”审讯室内的刑警被气笑了。
“那你为什么要和你的姨父伪造现场?”
“我——我没有伪造现场!”
崔鑫喊道:“我干嘛要在我自己家里伪造现场!”
刑警挑了挑眉,拿出来一张现场图,翻给给对方看,“这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崔鑫看着前门口的那几个血脚印,瞳孔瑟缩。
他将手伸进鞋子里,按下这些脚印的场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让他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脚印而已,你一个大学生不应该不知道吧?”
警察故作疑惑,“能考长林大学,你智商应该没问题。”
崔鑫抿起唇。
“还是说,你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承认?”
警察将一份dNA检测报告放到他的面前,“如果你不知道这是什么,那为什么印出这四个血脚印的鞋子里有你的指甲,而且和你的dNA吻合?”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拿着鞋子按脚印!”崔鑫吼道,他想要站起来,但询问桌的横板阻止了他的动作。
“拿着?”警察走过去,上身微倾,在炽白的灯光里显出十足的压迫感。
他的语气骤然冷淡,“我可没说你是拿着鞋子,更没说那指甲是手指甲还是脚指甲。
“但你为什么会直接想到拿着?默认是手指甲?正常人不应是想着穿么?”
“……”崔鑫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
下意识就把手指往回缩。
但警察没有给他机会,而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右手抬高,露出受伤的小指,那缺少半块儿指甲。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警察的眼神冷冽,语气严肃。
崔鑫抖了抖身体,他的目光也看向自己的右手,闭了下眼睛。
声音里带上一连串的冷颤,“我——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他们——”
但是刑警没有说话,只是松开手,转身走回对面的审讯桌旁坐进去,目光如炬地看过去。
崔鑫鼓着腮帮,半晌才又开口,“我那天旅游回来,图便宜,订的红眼航班。
“包里带着给爷爷奶奶的保健品,白姨要的彩妆和面膜,还有弟弟妹妹的玩具和衣服。”
他顿了一下,“我当时打车回家,在家门口看见一楼开着灯,还想着他们两个老人怎么今天还没睡。
“结果进去后,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儿。
“我就已经有点儿不祥的预感了——”
他停下来,眼神里闪过惊惧,瞳孔都微微放大。
崔鑫大喘了几口气,“我就看见他们老两口躺在了血泊中,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缓过神来,我已经站在别墅门口了。
“我想可能是父亲的仇家追来了,所以赶紧联系了姨父。
“他正好在临省找朋友做生意,听了我说的事儿,就赶紧订票赶回来了。
“我真的只是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觉得是仇家来了?你父亲的罪过什么人么?”
警察突然问道。
崔鑫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得罪过什么人,但我有一次半夜起来,偷听到父亲和白姨说话,说是先在这边生活,可以避一避。”
警察笑出来了,伸出右手的食指,虚空点了点,“不老实,你还是没说实话。
“你这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没有说谎。”崔鑫机械的重复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警察的眼睛。
“如果真是仇人来了,你在和李健第二次回到别墅的时候,就应该报警了。”
警察又拿出几张现场图,“而不是把你的父亲拖到地下室的门口,再伪造证据。
“你不会以为警察分析不出这些吧?
“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做的越多,给我们的条件也就越多,就容易暴露自己的企图。”
他停顿一下,端详了一下对面有些局促的年轻人,“一般来说,这样挪动尸体的凶手,通常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和动机。
“避免让人发现自己的真实目的。
“如果你们是想隐藏自己的身份,或者受害人的身份就没必要将你父亲的尸体丢在地下室。
“那只能说,尸体原本的位置,是不能够暴露的,比尸体本身还需要隐藏。”
警察放下照片,又拿出一包金色的结晶粉末,“你们想掩饰地下室的存在吧?”
崔鑫彻底的惊呆了,张了张口,又闭上。
反复了几次,最后只说出了两个字,“你们——”
【完了】他的内心第一次闪过这个词。
【车间被警方查到了……】
李健也在崔鑫交代不久后,开口了。
原来他们一家子并不是住在长林的,而是住在蒙东,和一个当地人合伙,通过边境线上的特殊渠道贩卖和运输药剂。
但后来因为所得的收益分配问题闹了矛盾。
崔建业就带着钱跑了。
而对方也放话,要他好看。
他们就怀疑这次的灭门案是这个当初的合伙人做的。
而且他们,包括崔鑫第一次进入别墅发现惨案的时候,都是直奔地下室,害怕真的是人家追了过来。
后来又怕警方发现他们制药,所以将崔建业的尸体放到了地下室门口。
又伪造了现场,企图引开警方的视线。
但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舅甥两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颓废的神色爬上他们的面容。
站在单面镜后的宋馈摸了摸下巴,“如果真的是仇人来追,会拷问他吗?
“如果会拷问他,那是为了那笔被崔建业卷走的钱么?”
他看向一旁的孟钢,“案发后,崔建业或者白欢或者他家里人的银行卡有大笔资金被取出来过么?”
刑警翻了翻笔记,“没有,我们查过了。”
宋馈点了点头,左手的拇指不自觉的在食指的边缘滑动。
半晌,他想到自己从现场搜回来的那个笔记本和桌面上的碎纸片。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向着犯罪心理研究室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