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要到下午一点了。
他想了想,“先吃个午饭吧,不过这个点儿只能点外卖了。
“吃了饭,咱们再出发去绿地近郊。那边路不好走,也远,大概要1个半点儿,差不多今天去了现场,晚上就得在那边儿住一宿,明天才能回来。”
宋馈和唐谕齐齐看向陶利。
陶利点了点头,干脆说道:“田哥,都听你的,你安排就好。”
田文伸手拍了拍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有些掩饰不住的忧虑。
他叉着腰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玻璃窗,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又缓缓吐出来,白色的烟雾慢慢地飘出去,与远处的雪融为一体。
陶利也走了过去,抬手拍了拍田文的肩膀,低声地说了几句话。
离得太远,宋馈听不清。
但田文有些惊讶地看向陶利,片刻后点了点头。
外卖来得很快,他们吃的也很快,没有人再说话。
十五分钟后,一行人走向停车场。
几辆警车依次开出,融进主干道的车流中。
一路上都很安静,宋馈上车不久就闭上了眼睛,面色有些苍白。
他也是现在才发现,这具身体居然会晕车。
唐谕用余光瞥了一眼,眼睛动了动。
随后从外套的口袋中翻出一片小小的白色药片,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宋馈,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宋馈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忍着头晕,看向身旁。
青松标杆一样俊挺的人低低说道:“晕车药。”
宋馈没有再犹豫,拿过药的时候指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唐谕温热的手掌心。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矿泉水,仰头将药片顺了下去。
“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宋馈感觉自己现在好一些了。
唐谕摇了摇头,也开始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后,差不多是下午两点半了。
宋馈他们下了车,踩在雪地上,发出了一声声咯吱的声响。
他习惯性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处在建工地的宿舍,距离工地不算特别近,周围有三座两米来高的土堆,挖掘机就停在两者之间。地面坑坑洼洼,有厚重的轨链痕迹。
可能因为案子的缘故,现在人并不多。
灰白的宿舍楼有三层,一楼是厨房和卫生间,二楼是工人住宿的地方,环境差强人意,一溜大通铺。
三楼是仓库,还有个天窗。
但是没有人上去过,三楼和二楼的楼梯布满灰尘,没有走动过的痕迹。
天窗也是如此,蜘蛛网还完好无损。
一楼的水泥地面上,大量的血迹原封不动的保存着。
固定证据的白线仍旧清晰的呈现出张忠义当时倒卧的状态。
一行人穿上鞋套,戴着手套,拿着当时的现场图片,进入了案发地。
混合着腥臭的土味儿扑面而来。
宋馈毫无反应地查看起来,他先是靠近墙慢慢地在里面移动,仔细地观察着发现血指纹的地方。
在悬挂着死者皮带的门框前,伸出手,虚虚地比划了一下。
唐谕的目光落在那几滴垂直滴落的血点上,蹲下去,后背前倾,努力的观察着。
又拿出现场图对比了一下。
片刻后,他挪到另外一处滴落血区域。
皱起眉头。
陶利连忙问道:“有什么新发现?”
“这两处的滴落血滴落的时间不一样。”唐谕的目光仍旧落在两个现场特写图上,“这里的颜色深一些。”
“什么意思?”一起来的小警察问道。
“滴落的血液,时间越长颜色就会越深。”久阳的技侦说道。
唐谕点了点头,下意识看向宋馈。
只见身形高瘦的青年正若有所思的看向上方的皮带。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青红色的夕阳在远处坠落,隐匿在地平线下。
室内几乎看不清东西了。
田文说道:“今天就先这样?明天再继续?”
陶利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了宋馈那一贯平淡的声音:“不用,我们现在可以还原现场了。”
“能看清?”田文有些疑惑。
“啪——”悬挂在最上方的昏黄灯光亮起,唐谕刚刚拉了下它的开关。
“现在正好。”宋馈从容地说道。
他走到刚刚唐谕说滴落血颜色深的地方站好,吐字清晰:“这里应该是一切的起点。
“因为强大的压力和安全感的缺失,再加上身边人的不信任,张忠义陷入了深深地恐惧中,这强化了他的自杀倾向。
“他站在这里,手中拿着木棍,微微垂下头,然后狠狠地敲了三下。”
宋馈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在手里的褐色木棍,模仿了张忠义当时的行为。
“因为他很用力,所以额头流血,影响了他的视线,所以他伸手擦了一下。
“几分钟后,死亡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来临,所以他觉得这个方法他死不了。
“所以他丢下木棍,将目光落在横梁上。”
宋馈也丢下手中的木棍,走过去,“他在厨房拿出一个木凳,所以木凳上残留了他的血指印。
“他解下皮带,踩着凳子,将皮带挂了上去。
“伸出双手,拽着皮带的两侧,要将自己挂上去,所以你们在皮带两侧会采集到他的血指印。
“确实是他自己完成了这个动作。
“但因为某种原因,他又从凳子上面下来了。”
“不过,他为什么又下来了?”久阳重案队的一个队员疑惑问道,这也是他们整个队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宋馈想了想,“因为意外吧。”
“意外?”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
“对,意外。”站在二楼的唐谕赞同地说道:“他当时敲了自己额头三下,用力不轻,额头流血加上外力击打,他站在凳子上面的时候因为头晕,没有站稳,所以跌了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凳子前面的地面上,有擦蹭血痕迹。”
宋馈点了点头,“所以在靠近皮带这面墙壁以及放在这墙边的水泥袋或者水管上有他的血指纹的原因。
“张忠义不小心掉下来时,下意识地伸手拉门框,想要稳住身形。
“但头晕,加上失血,他还是摔倒在地。
“所以这里的血指纹很用力,也有惯性的作用。”
田文微微张开口,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一个会让人难以置信的可能性,“那他是跌倒的时候后脖颈砸在了菜刀上?!”
但还不等别人说什么,他就自己摇头否定了,“不,这样没办法解释那把沾了他碎肉组织的锯子。
“他不可能死后给自己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