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刑场周围的积雪就被马蹄踩成了污泥。
沈若站在观刑台后的夹道里,指尖的银针被体温焐得发烫,透过木板缝隙,能看见父亲沈巍戴着镣铐,正被羽林卫往断头台上推。
“皇后娘娘,陛下说了,您在宫里养伤,,他已安排人去救人了。”
老太监佝偻着背,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刮擦。
沈若猛地转身,撞开他往刑场冲——
楚墨的玄甲就挂在夹道尽头的木桩上,上面的血迹还没干透,他分明是自己带伤去了暗卫营,却骗她说要留在宫里养伤。
寒风卷着雪沫子扑在脸上,沈若刚冲到刑场边缘,就被羽林卫的长枪拦住。
枪尖离沈若的咽喉不过寸许,她反手甩出银针,精准扎在持枪士兵的肘弯:
“告诉太皇太后,要杀要剐,我沈若陪着父亲!”
“好个烈性的丫头!”
城楼上传来太皇太后笑声,銮驾珠帘被风掀起,露出她银白的发丝,“楚墨呢?他不敢来见哀家?”
沈若仰头,看见銮驾旁站着莲童,那小子手里举着个黑布包,笑得阴恻恻:“皇后娘娘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黑布落地,滚出颗血淋淋的人头——是暗卫营的统领!
沈若瞳孔骤缩,楚墨的暗卫被他们端了老巢!
“时辰到!”
监斩官扯着嗓子喊,手里的令牌高高举起。
沈若冲向断头台,羽林卫的箭雨射过来,她蜷身滚到父亲脚边,银针扎进最近那名弓箭手的膝盖:
“爹,女儿来迟了!”
沈巍的镣铐挣得哗啦响,他弯腰按住沈若的头:“傻丫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话音未落,城楼上号角吹响,北境铁骑马蹄声从朱雀街那头涌过来,震得刑场积雪都在颤。
“林副将!”
沈若看清领头那人的银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是安郡王麾下副将,三年前随安郡王驻守北境,如今成了太皇太后的爪牙!
林副将勒住马,长枪直指沈若:“交出兵符,饶你全尸!”
“兵符在我这!”
楚墨的声音炸响。
他从暗卫营的方向冲过来,玄甲上全是新伤,左肩的箭伤裂开,血顺着手臂往下淌。
楚墨把沈若往身后拽,“谁动她一根头发,朕诛他九族!”
沈若拽住他手腕,摸到他掌心冷汗,刚要开口,就见林副将铁骑阵里,冲出队黑衣蒙面人,直扑楚墨后心!
她想也没想,扑过去挡在他身前,那些人手里短刀泛着绿光——是淬了蚀骨散的毒刃!
“小心!”
楚墨将她往旁边一掀,自己硬生生挨了一刀,毒刃划破他腰侧,玄甲瞬间被黑血浸透。
他闷哼一声,反手夺过毒刃,插进那蒙面人的咽喉,“暗影阁的杂碎,敢伤朕的人!”
沈若摸出空间里的冰莲,碾碎了往他伤口上按。
冰莲寒气刚渗进皮肉,楚墨按住她手,眼神亮得吓人,出声:“你看那些铁骑眼睛!”
沈若抬头,只见北境铁骑的瞳孔都泛着诡异的红,像是被人下了药,哪怕断了胳膊,仍举着刀往前冲。
“是冰莲!”
沈若想起医书残页上话,“太皇太后用冰莲炼了药,能让人失了神智!”
她摸出所有冰莲,往空中一扬,白色的花瓣混着雪落下来,铁骑们闻到气味,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有个老兵捂着头嘶吼:
“我怎么会在这?”
城楼上太皇太后拍碎了茶盏:“没用的东西!”
莲童举着令旗挥舞,刑场边缘羽林卫突然变阵,将楚墨和沈若围在中央,他们的盔甲下,露出和暗影阁一样的莲花刺青!
“原来羽林卫早就被你们换了!”
楚墨的剑支撑着身体,玄甲上的血滴在雪地里,晕开一朵朵红梅,“祖母,您为了肃清外戚,连先帝留下的禁军都敢动?”
太皇太后的銮驾缓缓停在城楼,珠帘掀开,她拄着龙头拐杖,一步步走向他们,出声:
“哀家不动他们,难道等着沈家把这江山吞了?”
她指着沈巍,出声:“你父亲通敌的证据,哀家这里可有一沓!”
沈巍突然笑了,笑声震得刑场都变安静,出声:
“太皇太后怕是忘了,二十年前,是谁把那封‘通敌信’塞进老臣书房的?”
他望着楚墨,“陛下可知,您母妃当年并非死于外戚之手?”
楚墨的剑“当啷”落地,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腰侧的毒伤让他眼前发黑:“你说什么?”
“当年先皇要废后,太皇太后怕您母妃碍事,就用毒害死了她,再嫁祸给老臣的兄长!”
沈巍的镣铐挣得通红,“老臣忍了二十年,就是想等个机会,告诉陛下真相!”
太皇太后的拐杖猛地顿在地上,雪地里裂开道缝:“一派胡言!沈巍,你以为这样就能脱罪?”
她冲莲童使了个眼色,那小子掏出个竹筒,往空中一放,里面飞出只信鸽,翅膀上绑着北境的调兵符!
“林副将,动手!”
太皇太后嘶吼,北境铁骑疯了似的往前冲,哪怕冰莲的寒气让他们浑身发抖,仍举着长枪扎向楚墨!
沈若扑过去挡在他身前,银针连珠似的甩出,却挡不住潮水般的铁骑,有支枪擦着她的胳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沈若!”
楚墨将她拽进怀里,用后背硬生生扛住接下来的攻击,玄甲被戳出好几个洞,“暗卫!还不出手!”
街角瞬间冲出数百玄甲兵,领头的是暗卫营的副统领,他浑身是血,举着兵符大喊:
“奉陛下令,护皇后!”
暗卫们像砍瓜切菜似的冲进铁骑阵。
沈若趁机摸出空间里的解毒粉,往楚墨伤口上撒,“撑住!我们还要共掌江山!”
楚墨的手摸到怀里的兵符,那是沈若从暗影阁带出来的半枚,他笑了,将兵符举起:
“先帝有旨,北境铁骑听令——诛杀叛逆林副将!”
铁骑们听到“先帝”二字,动作猛地一顿,有个千夫翻身下马,跪地嘶吼:“末将愿听陛下号令!”
林副将见势不妙,调转马头要逃,沈若的银针已经扎进他的马眼,那匹烈马疯了似的往城墙撞去,林副将惨叫着摔下来,被暗卫一刀结果了性命。
太皇太后瘫坐在雪地里,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抓住沈若的脚踝:“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祖母!”
沈若的银针停在她咽喉前,看见她鬓角的白发,想起小时候,太皇太后还抱过她,给她糖吃。
“您要是认我这个孙媳妇,就不会害我父亲,不会毒杀楚墨的母妃!”
沈若的手微微发抖,“冰莲能救人,也能杀人,您却只用它来害人。”
楚墨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
“把她关起来,让她看着,朕和皇后如何把这江山,守得稳稳的。”
暗卫押走太皇太后时,沈若看见她袖中掉出片干枯的冰莲瓣,和她空间里的一模一样。
沈巍的镣铐被打开,他拍着沈若的肩,笑得老泪纵横:“好丫头,没给沈家丢脸。”
楚墨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溅在沈若披风上,他却笑得灿烂:
“皇后,你看,这刑场雪,是不是像极了寒山寺的冰莲?”
沈若扶着他往回走,玄甲上的血滴在雪地里,像是在画一幅未完的画。
沈若没看见,莲童的尸体旁,有只信鸽正往西域的方向飞,翅膀上沾着的冰莲粉,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太皇太后在西域,还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