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梦境回廊某处——
一个灰雾飘渺的「坍塌节点」中。
沈一衡猛地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浑身冷汗湿透，胸膛剧烈起伏。他喘息着，第一眼便看向旁边：
梓睿昏迷，身上有浅浅的伤口，但气息还在。
燕子缩在一旁，皱着眉似乎做着噩梦，但体征稳定。
他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地靠在梦境墙壁上，回头看向远处，望着那片遗迹缓缓下沉，碎裂的灰雾与碎裂的神殿混杂在一起沉入深海之中，泛起大量的泡泡。
砰地一声。
梦境回廊断裂，三个人都狠狠砸在满是贝壳的滩涂边缘。
在遗迹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海眼，海水通通灌入其中。那海水缓缓消退，露出底下的滚滚黄沙。
“我他妈……”
“逃出来了。”
“以后谁再跟我说去继承天灾，我把他嘴撕了。”
沈一衡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那汹涌的海水倒灌进他的身体里竟然没有有任何变化。
“嗯？第四天灾最后那一下干嘛呢？他明明可以下重手的，为什么......”
就在这时，肩膀上一直瑟瑟发抖的小肉那触手上的眼睛忽然瞪圆了，不停的指着那消退的海水示意着什么。
沈一衡凑了过去，一看也愣住了。
他的内心赫然出现了一朵深蓝色的浪花，配上他本就清秀的面容，此刻看上去竟然有几分阴柔。
“这是啥...”
噗通。
沈一衡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栽倒在黄沙之中。
小肉在一旁焦急地跳来跳去，没有嘴巴的地方裂开一条缝，发出不知道是“No”还是“肉”的音。
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单纯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恍然，又跳到沈一衡的下巴化为了个灰褐色的大瘤子。
......
遗迹缓缓下沉，沉入渊环墓海地海眼之中，浪涌退去，一切仿佛归于沉寂。
梦境回廊破碎后残余的力量凝成灰雾漂浮在半空，而那具本应高高在上的神明——艾尔泽·阿亚，却静静地站在那片早已沉没的祭坛残骸之上，没有发怒，没有咆哮。
那巨大的躯体盯着碎裂的遗迹没有一丝留恋，眼眸缓缓闭上，转过身，低下了头。
祂在注视。
注视那个在黄沙中倒下的少年——沈一衡。
「其将亡者之梦背负者，行走于真实与虚妄之间，终将踏入渊底，继承其名。」
「作为艾尔泽之使徒。」
不明含义的话语消散在深海，就像第四天灾从没出现过一般。
......
数日后，穹城。
废旧的拾荒者医院中。
一道白光照亮昏迷者的眼角。
“他醒了吗？”护士低声问。
“没有，”梓睿坐在床边，眼神平静而坚定，“但他还活着，已经够了。”
“要不然你休息一会儿吧，这帅...这男娃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福，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不离不弃的照顾他。”小护士端着盘子路过，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丑家伙，还是没忍住把帅哥二字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话音未落，梓睿转过头，语气淡得像水：“我是男的。”
护士顿时脸色一僵，手一抖，盘子里的药水差点洒出来，赶忙低头小跑着逃了出去，留下病房里短暂的安静。
“噗呲。”燕子正好进门看到这一幕，笑了出声。
“梓睿，你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不去好好等着备考，还在这里照顾这个家伙。”
梓睿头也没回，只是静静地看着沈一衡的脸。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神色安然，仿佛沉睡许久，眉心浮现两枚淡淡印记，一灰一蓝，却在呼吸之间缓缓交织。
睡梦之中眉心皱起，似乎哪怕在梦中也有着他无法逃离的噩梦。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又遗忘了什么。”
燕子顺势坐在梓睿身边，从果盆里取了一枚有些干瘪的苹果削了起来。
“不是我说，梓睿，在医院里是很贵的，你还要留一些等着备考选择好的学校，好的城市。你不该跟我一样被困在这里......”
“那放心好了，我拿的是你准备去看演唱会的钱。”梓睿毫不留情的吐槽道，顿时迎来一阵不满的尖叫。
“梓睿？！！”
“燕子，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回到了沙漠区，其他地我不敢断定，肯定是这个衡渊救了我们，我们至少要做个知恩图报的人吧？”
“额...那个，我也不是反对，只是这也太贵了，这些水果我们平常都舍不得买。这都是仅次于新鲜的高级货了。我算过了，再这样入不敷出，一个星期，最多一个星期我们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燕子有些忧愁的看了床上的沈一衡一眼，“这个丑家伙越看越丑，哪里能跟我的哥哥比。”
“...要我提醒你一下吗？在你喜欢上这个新的哥哥之前，申城的沈一衡沈队可是你的偶像，这个你又准备喜欢多久？”
“哎，说起来真是可惜了，其他地哥哥都是饭后甜点。只有沈队才是主食，他又帅又有能力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郎啊，可惜了，他没有早遇到我，不然我一定导他向善。”
“......”梓睿无奈的扶额，看着又开始陷入自我世界的燕子只有无言。
哪怕经历了这番事都没有影响到她，这心态也不知道说是好还是坏。
“嗯？”
“梓睿。好像...他动了一下？”燕子有些惊异的盯着沈一衡靠在床边的手指，随手狠狠啃了一口刚刚削好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