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凤后御令,三案并查,风雷骤起。
朝堂自南诏事变后已有十年未曾有大案并启,如今凤后亲发查令,指向的,却是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温观言、老牌清流许恒,以及当今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沈亦之。
三人皆是当代权臣,手执文武重器,一旦动之——满朝皆动。
消息传出,朝中众臣哗然。
翌日早朝,温观言率先上奏,言辞恳切,虽无激烈抗辩,却直言:
“臣虽在案卷中留名,但皆依律制行事,无徇私、无篡改。”
“若凤后信臣,可请令旁查;若疑臣,即应请辞。”
群臣侧目,一时殿中静寂。
沈亦之亦不发一言,只目光微沉,袖中紧握一枚檀香佛珠。
而凤后,神色从容,只道:
“旧案已开,疑点未明,不偏不倚,亦不因位高而免。”
“朕为凤后,不为护旧之母,只为清明之政。”
“此案,由权王、世孙、刑部尚书李怀远三方共查。”
众臣闻言,心头一震。
权王陆澜风,战功赫赫、不涉政局,却正是凤后心腹;
世孙萧御之,乃皇室储君,未来亲政之主;
李怀远,则为凤后从旧林党中清洗后唯一提拔的中立大臣。
三方查案,互相制衡,一纸安排,既避独断,又稳风波。
此等心机,世所罕见。
朝会散后,东宫。
萧御之亲赴思音阁,与林阮音一叙。
两人对坐,夜风微凉。
他沉声问道:
“你既让我参案,是否也愿听实话?”
林阮音斟茶不语。
萧御之直言不讳:
“此三案,你既知其中深藏之人,为何不先暗查,而骤然动手?”
林阮音抬眸:
“因为太后时日无多。”
“她生前若不见清白,便会带着怨恨下葬。”
“我不能让林氏冤死数十载,只得一个‘来世再清’。”
萧御之沉默片刻,缓声:
“若此案真牵扯朝臣三分之一……你可愿承担后果?”
林阮音缓缓点头:
“愿。”
“清理旧账,哪怕元气大伤,亦胜过尸位素餐。”
而此时,权王陆澜风已在刑部设专案堂,召见昔年林案、沈案、三皇子封册案所有在职吏员。
他为将多年,不善言辞,却擅用兵法治人。
数日之间,已审出第一批卷宗伪改证据。
刑部尚书李怀远递来一纸供词,署名者乃是昔日吏曹左判郭沛。
郭沛供述:
“林庭谦被定罪那年,实乃为掩三皇子私通外贼事,而将其诬作通敌替死。”
“供词、证据皆为许恒手令改动,温观言知情。”
此言一出,震惊朝野!
许恒第一时间上书自辩,极言:
“郭沛身负贪赃旧案,此番供词未可全信。”
“当年三皇子已薨,案卷封存,何苦旧事重提?”
可凤后批道:
“死者可休,活者不可躲。”
“昔日若无冤,今日查之自清;若有血债,岂能以死为庇?”
此言一出,满京皆惊。
**
她的意思再明不过——
哪怕你死了,真相也必须掘出来!
**
夜,慈宁宫内。
林太后仍昏迷未醒,御医守夜不敢离席。
林阮音深夜至宫,跪于榻前,将查出的卷宗原件,一卷一卷陈列于案。
她轻声道:
“母后,女儿做到了。”
“林氏血债,将由女儿亲手还清。”
夜风吹动宫灯,烛影飘摇。
林太后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是夜,皇帝在养心殿突发高热,昏迷两日,世孙暂代朝政。
而第三案,也被正式列入刑部查档——
**
三皇子昔年私通外使,与沈家长房有旧,且沈亦之之父,曾任当年钦差之一,正是林庭谦入狱前最后一道签字之人。
**
所有线索,终于连成一线。
林案、沈案、三皇子之死,不是三桩孤案,而是一盘七年前的局!
一个连凤后当年都未能全知的死局!
而权王陆澜风,在翻阅了昔日沈家封档后,忽然停在一封被火烧边角的折子上。
他眸色一沉,亲手将信翻开,缓缓念出一行字:
“若林庭谦不死,三皇子便不得登位……”
他低声一语:
“原来你,也曾有意废太子。”
信中落款,是林太后亲笔。
凤后得信之后,久久未语。
她走至御花园中,看着盛夏的荷叶翻卷,低声对凤元君道:
“若当年我知此信在,怕是也不愿再入这宫门。”
凤元君忍不住问:
“娘娘,既然真相已明,是否该止步了?”
林阮音闭眸:
“不。”
“还差最后一笔——沈家。”
“沈亦之不倒,此局不散。”
她缓缓转身,凤袍曳地,眼神清冷而坚定。
——哪怕朝局倾动,她也要亲手,把林氏旧冤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