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城外,寒风猎猎,旗帜半卷。
一夜之间,凤元君下令封锁三座军营,擒拿军医七人、主事都尉两名,并彻查三处药仓。
御林营副将石平于黎明时抵达,奉凤后诏令携兵五百,入驻北境。
黑沙城,震动。
而更大的风浪,是凤元君以凤后虎符之权,下令将黑沙主将杨牧“请出帐外”,暂停其军权,由御林营“接手代管”。
这是七年来,凤元君第一次以半军印之权,统领实兵。
黑沙中军大营。
杨牧被两名羽林军带入议事厅,他并未慌乱,只冷眼望着凤元君,语气沉稳:
“殿下初来北境,便夺老臣兵权,是欲何为?”
凤元君身着铁灰披风,站于中军图前,背手而立。
他未转身,只淡声道:
“兵权暂交,待罪名查清,还你一个公道。”
杨牧轻笑:“殿下这是当我叛臣贼将?”
凤元君转身,目光如刃:
“你非叛将,却借疫造兵、通敌西蛮、杀民谋粮。”
“此为三罪,不定你谋反,已是念旧。”
言落,全场肃杀。
杨牧猛地一拍扶手:“殿下此言有凭?”
凤元君缓缓抬手,一道道实证文书、密信、药册、口供逐一奉上:
“你敢否认?”
杨牧默然许久,终长叹一声。
“我若不如此,黑沙撑不到今日。”
“你在皇宫听讲读兵策,我在北地与蛮人换命。”
“你以为你会懂?”
凤元君声音低沉:
“我不懂。”
“但我知,撑边关该用血,不该用百姓命。”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面对杨牧,目光如铁:
“我不会用你旧将的法子,我要用我自己的兵。”
“今日,我代天子立军。”
“黑沙一城,由我凤元君接管。”
军权更替,一夜之间。
杨牧虽愤懑,但在确凿证据前已无法辩驳,被软禁于旧城中营。
而凤元君旋即发布三令:
一,军中所有药物重新盘查,凡与疫毒有关者封存审理;
二,所有征兵名册重新核实,杜绝空额粮饷;
三,自封“北境行军主帅”,设独立监察司,直属凤后,不受兵部制衡。
消息传回京城,朝堂震惊。
不少兵部老臣大骂“放权太过”,但韩聿却在早朝直言:
“殿下于北境临阵断局,此为真章。”
“若朝廷连真将之胆都容不下,何谈边防太平?”
林婉儿未言一句,只淡然一笑。
她知,凤元君在北境这一击,已经站稳了脚。
而凤元君真正的筹谋,并未止于“暂掌兵权”。
接下来的七日,他接连派遣探子查访西线,与黑沙接壤的“临峡关”频频有异动。
密探回报:疑似有西蛮兵悄然渗入林谷,且屠村手法与黑沙一致。
他立刻召集军中主将开会:
“西蛮未死,赫图未灭。”
“若我所料不错,此疫,不过是一场真正入侵前的烟幕。”
“他们在试探我们边军的反应速度。”
石平皱眉:“若真如此,当立刻上奏请调大军。”
凤元君却摇头:
“若调动大军,需兵部三道批令,耗时一月。”
“不如……我亲自领兵,先取林谷,以定边心。”
石平惊道:“殿下不可,您虽有兵权,却未有御驾亲征之令,一旦战败,便是动摇储嗣之名!”
凤元君只是冷笑:
“我若连这步都不敢走,何谈未来与人争锋?”
“母后给我兵,是让我镇边,不是让我守账。”
当夜,他执笔书信一封,交由信使以“秘火令”传回京师凤仪殿。
只一句话:
“儿请亲征林谷,不为试兵,只为定心。”
林婉儿收到书信时,手指轻抚纸角,良久未语。
清霁站在她身侧,低声道:
“他若败,你是否会收回兵权?”
林婉儿反问:“你希望他败?”
清霁沉默。
林婉儿轻声答道:
“我希望他胜。”
“因为他的胜,不是打败你,而是打赢他自己。”
她望向窗外沉沉夜色:
“天下这盘棋,若只有你一子,终究太孤。”
黑沙营中,凤元君换下素裘,披上玄甲。
他立于将台,眸色沉定。
这一战,不只关乎边境安危,更是他七年来第一次真正以自己的名义、自己的军队、自己的意志——去面对一个无援之局。
他低声自语:
“你若不信我能成帝王之心——那我便让你,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