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岭雪未融,马蹄声碎如冰裂。
萧霁率三千亲卫昼夜兼程,疾驰回京。他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握着林婉儿那封密信,面色冷峻如铁,眼底隐有焦灼。
“再快些!”他沉声催促,声音透着不可违逆的威压。
副将咬牙道:“摄政王,若再不歇脚,恐有兵马倒毙。”
“倒毙一半,也要在五日内赶到京城。”
……
而此时的京城,已暗流涌动。
凤仪宫中,林婉儿沐浴焚香,面容依旧素净,凤钗轻戴,坐在西阁书案前缓缓挥毫。她亲手抄写着一份密奏,却不是给皇上,而是写给御史大夫邵玄清。
这位素来以铁面无私着称的大臣,是她多年隐忍筹谋后留下的一步闲棋,如今,是时候落子了。
她写道:
“先帝遗令,江家含冤。今蛊毒现迹,铜盒为证,蛊虫源起太后旧院,望大人明察,秉公参奏。”
信封封好之际,风信儿悄然进来,低声道:“主子,东厂来人,说已逼出太后暗中豢养的那位南疆巫医,现被软禁于浣衣局。”
林婉儿闻言神色微动:“南疆……果真与蛊术有关。”
“是,且那人曾为江老将军旧部施蛊疗伤,后遭流放。他手中,有当年江家阵前之蛊痕存录。”
林婉儿眸中寒光一闪:“立即密召他入凤仪宫,本宫要亲自问话。”
当夜,风雨骤至,天雷滚滚。
浣衣局后巷,一位衣衫破旧、面容枯瘦的南疆老者在风信儿带领下,悄悄入了凤仪宫。
林婉儿亲自设下八重香阵,将其迎入净室。
“你可曾医治过江叙之?”
老者微抬头,声音沙哑:“医过。他被毒箭穿骨,体内留有‘破魂蛊’残丝。那是南疆兵蛊之一,毒中带蛊,非南疆术士无法治。”
“你可愿作证?”
老者顿了一顿,终于低头:“我愿。但娘娘,您可知一旦我开口,便是与太后彻底为敌?”
林婉儿缓缓一笑:“你活着都不怕,我为何要怕她?”
老者神色微动,随即取出随身布包,一页残卷、一根蛊丝、一枚已干枯的血签——尽是证据。
“这是江叙之中毒时我所留物,藏了十七年,如今还之于天命。”
林婉儿郑重接过:“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白白送命。”
她将物件封入一只紫檀匣,命人连夜送至东厂,再送一份影本于御史台。
与此同时,御史大夫邵玄清得信,披衣而起。
他望着案上的奏本沉思片刻,唤来随从:“拟本,奏请皇上明日召见朝会,彻查江家旧案。”
随从愣住:“老爷,您不是一向回避此案……”
邵玄清面无表情:“是,但此案再避,便是我负国法,负天下忠良。”
……
而此时的皇上,早已因“铜盒密信”一案而心神不宁,太后虽百般否认,却始终无法解释为何江家冤案的证据屡屡浮现。
他召见林婉儿,欲问个明白。
可凤仪宫却传话:
“贤妃娘娘闭关斋戒,不便见客。”
皇帝闻言沉默良久,回头望着空旷的御花园,低语:“她……连朕也不见了吗?”
太监颤颤道:“陛下若有急事,可下旨召见。”
皇帝却摇头:“朕若真下旨强召,她便不再是那个林婉儿了。”
翌日朝会,一封御史台联名奏章呈上,署名者包括邵玄清、礼部尚书赵庭风,以及刑部左侍郎许文恒。
奏章核心仅一句:
“请彻查江家冤案,还故将军清白,剖宫中蛊毒之根。”
太后怒不可遏,当场驳斥:“朝堂之上,怎容以私害公?此案早已尘封十七年,今翻旧账,于国有益?于朕有益?”
皇帝却低头许久,忽而冷声道:
“此案若不查,朕寝食难安。母后,朕非不信您,但百姓信吗?臣子信吗?”
太后脸色煞白,嘴唇微颤。
而就在此刻,一道传令突入朝堂:
“摄政王萧霁,率三千亲军,今晨已入京。”
皇帝霍然起身,众臣惊愕。
“摄政王竟擅自回京?”
太后眼中露出狠色:“好你个萧霁,果真是早有预谋。”
而林婉儿,则在凤仪宫静坐香案前,闭目低声念着佛经,却在风信儿来报“摄政王已回”时,缓缓睁眼,眼底,泪光微闪。
“他来了。”
她一字一句:“那江家的血,终要有人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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